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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心 18+ 黑豹的牡丹

典心 18+ 黑豹的牡丹

第一章

霓虹閃爍,華燈初上。
車子行駛在大街上,窗外天色漸漸黯淡,而街道兩旁的霓虹,就在此時亮起,將整座城市點綴得格外耀眼。
年輕的女子坐在車上,靜靜的不言不語,清澈的眸子專注的看著窗外。一棟棟高樓、熱鬧的酒店、富麗堂皇的賭場,整個法租界的縮影,都映照在窗上,一一倒退遠去。
締麗七彩的燈火,倒映在黃浦江的江面上。
車子沿著街燈行駛,不久之後,就轉入汾陽路。
全上海最美、最奢華的高級住宅,都集中在這一區。街道兩旁,梧桐濃翠,一棟棟風格迥異、美輪美奐的洋樓,在樹影與街燈後若隱若現。
車子在一扇銅鍛雕花大門前停下,門後的守衛,仔細確認車裡人的身份,才謹慎的把門打開。
而後,車子往前開,穿過植滿粗壯的香樟大樹與挺拔龍柏的寬廣庭院,最後停在一棟巨大的建築前。
建築物的前方,有著歐式的噴水池,車道繞著水池,成了一個圓環。白熾灼目的燈光,從最上方往下打亮,照亮每根大理石樑柱上,精緻華美的雕刻。
寬敞的大門兩旁,甚至還擺放著兩尊比人還高的銅獅,神態栩栩如生。
放眼整個上海,富豪雖多,但如此放肆奢華的人,還是少見。要不是她早已知道,這棟宅子的主人是誰,肯定會誤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哪間外國使館。
入冬的晚風,涼得沁心。
「進去後,你別亂說話。」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對著隨身的梳妝小鏡,檢查牧容、整理頭髮一邊出聲交代。「先生問你時,你才開口回答,懂嗎?」她點頭。
身旁的女人,有著一張很艷麗的臉。她曾經是這座城裡,最艷名遠播的女人,現在的她,即使已漸漸失去青春,卻仍深深懂得,如何吸引男人們的目光。
她是白艷容,是這座城裡,最賺錢的夜總會「晨星」的老闆。
車子剛停,就有人迎上前來,替她們開了車門。
白艷容伸出了腿,上好的黑色真絲旗袍,跟同樣質料的真絲高跟鞋,襯托得她的腿柔嫩白皙,線條優美,引人遐想。
真絲的旗袍,沿著修長美腿,開了長長的高技。白艷容只讓美腿一閃即逝,就從容下了車,旗袍的開技,隨著她行走時飄蕩,美腿在暗影中若隱若現。
年輕的女子靜默的看著,知道那些看似不經心的動作,其實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為了吸引男人目光而下的功夫。
而這個曾經風華絕代的女人,傾盡了數月的心血,鉅細靡遺的教導她,該注意的所有細節。
雖然青春不再,但白艷容依然風韻猶存,當她下車時,所有男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很自然的,人們的視線,也落在白艷容身後,那個年輕女子身上。
四周投射而來的目光,教她一時之間有些不自在。
長久以來,人們的視線,從來都不會落到她身上。但是,幾個月之前,情況改變了,她必須學習著,從隱沒自己的存在,改為顯露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人們看著她,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她是白艷容所挑選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她試著不去在童人們的視線,一步步的跟隨白艷容,走進那棟彷彿要吞吃一切的雄偉建築。
踏入門裡時.最先映入眼中的,就是大廳上方那座巨大的水晶燈。晶瑩剔透的水晶,經過巧匠切割,反射著耀眼燈光,璀璨而奪目。
這裡門禁森嚴,除了大門之外,入屋後又有一道檢查。兩個沉默的男人,冷漠得像門外那兩座銅獅,仔細的檢查了她們的隨身物品,確定她們手中的宴會包裡,只有梳妝小鏡以及口紅等等無關緊要的雜物後,才肯退開放行。
走廊的盡頭,身穿西裝、舉止像個外國紳士的管家,早已等在那裡。
「先生在書房裡,請往這邊走。」他溫和有禮的說道,面帶微笑,伸出左手,為兩人引路。
他帶領著她們,來到一處偏廳。
廳房裡頭,有著柔軟舒適的沙蠢,地上鋪著一大片花樣繁複的地毯,這裡也有燈,卻不是客廳那種巨大、充滿炫耀意圖的水晶燈,而是精緻典雅的小燈,每盞燈的燈罩,都像盛開的花瓣。
這裡的一切,都很洋化,就連桌巾上,也繪滿西洋的紋飾。
「請在這兒稍等。」管家說道,回頭交代,要僕人送上茶水。等到茶水送上後,他才靜靜的退開。
茶香,緲緲飄散,縈繞在偏廳內。
白艷容坐在沙發上,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冷冷的說道:「等一會兒,如果先生要你留下,你就只能待在那間房裡,不要隨便到處亂走。明天,我會派人來接你。」她一邊說話,一邊不自覺的摸著手上的翠玉戒指。
年輕的女人注意到了。
她早已發現,當白艷容緊張時,就會摸手上的戒指,那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雖然,白艷容見多識廣,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從商界名賈,到政軍界的大老都有,但她們即將面對的男人,顯然讓她非常不安。
短短幾分鐘內,艷麗的雙眸,已經朝牆上的鍾看了數次之多。
「先生不喜歡太口囉嗦的女人,所以我才挑了你來。」擱下茶杯,白艷容繼續悄聲叮嚀。「他對女人一向很慷慨,如果先生喜歡你,或許會將你留下一陣子,那我們兩個都會很好過。」年輕的女子靜靜聽著。
白艷容又說:「如果你能留下,千萬要記得無論你覺得自己有多受寵,絕對不要想去試探他懂嗎?」這次,年輕女子開口了。
「我懂。」她輕聲回答,低垂著雙眼,注視著指尖在這段時間內留長的指甲。
指甲被修剪得優美而光滑,還被搽上了目前最流行的指甲油,白嫩的十指上,那淺淡的粉紅更顯得誘人無比。
其實她並不習慣將指甲留長,但是「晨星」夜總會裡的女人,個個都是如此。所以,她必須習慣,留長的指甲所帶來的不便;就像是她必須習慣,旁人異樣的視線。
白艷容看著身旁那個總是沉默寡言、但美麗非凡的年輕女子,再度耳提面命的叮嚀。
「拿他願意給你的,其它就不要想。要找長期飯票,等之後再去挑,先生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她一再的提醒,不厭其煩的警告,「女人對先生來說,都只是隨手可丟棄的物品。不要想利用他,或想攀上他,上次那個,就是因為太自以為是了,我希望你比她聰明些。」年輕女子再度點了點頭。
白艷容點起了一根煙,半瞇起眼,吐出氤氳的白煙。「要記住,先生,可不是小貓咪哪!」
先生。
那是這棟豪華洋宅裡的人們對主人黑仲明的稱呼。
他不是商界名賈,也不是政界名人,他是上海惡勢力的帝王。
十年前,黑仲明二十三歲的時候,便承接了父親留下的勢力。在這十年之內,他迅速的擴展地猴,吞吃其它較小的黑幫,成為上海黑暗勢力中的一方霸主,左手和國內的政商界握手,右手和洋人掛勾,在這個城市裡,無論黑白兩道,都要畏他三分。
他也是全上海地下最有權勢、最凶狠殘忍的人之一。
黑仲明手裡的江山,或許有一部分是父親留下來的,但他維護地盤、擴展勢力的手段,卻遠比父親還要凶狠殘酷,人們對他既畏懼又害怕,連拿他的名聲來嚇不乖的小孩都不敢。
牆邊的立鐘,顯示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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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煙並沒有辦法讓白艷容掩藏心中的煩躁和緊張,她輕聲的叨絮著那些,早在過去幾天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的叮囑。
不要惹惱他、不要件逆他、不要隨便進入別的房間,不要偷聽他說話,就算聽到什麼,也要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板上的吊扇,緩緩的旋轉著,一次又一次的驅散氤氳白煙,卻驅散不了空氣中煩悶與緊張氣氛。
就在第一根煙即將燒盡時,通往書房的門打開了。
白艷容微微一驚,迅速熄掉了手中的煙,然後站起身。身旁的年輕女於,也跟著起身,動作輕盈無聲。
三個男人從那間房走了出來,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的視線,短暫逗留在她們身上,其中一個還打量了她幾眼。不過,沒有任何人開口攀談,男人們很快的離開偏廳。
滿頭灰髮的管家,再度出現,有禮的說道:
「先生請你們進去。」白艷容擠出笑容,領著安靜的她,走進了那間書房。
書房裡頭,只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白灰相間的條紋長袖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背心,以及同樣款式的黑色西裝長褲。
他將襯衫的袖子,捲到了粗壯的手臂上,頸上的領帶也已經鬆開,只是掛著。
他背對著門口,凝望著窗外的夜色,看起來相當輕鬆愜意。月亮剛剛才升起,大如圓然,而他就站在落地窗前.手裡拎著一杯酒。
她們走路的聲音,全被地毯吸收,但是她心裡明白,那個站在落地玻璃窗旁,背對著她們的男人,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人進來了。
但是,他沒有回過身,只是看著那輪明月,喝著杯裡的酒。
即使背對著人,這個男人也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身旁的白艷容,甚至不敢開口,只是緊張的站著:所以,她也跟著站著。
身後的門,被管家關上了。
她可以看見他的臉。因為屋裡燈火映照在前方的玻璃窗上,他深刻的五官,透過倒影清晰可辨。
下一秒,黑仲明的視線,透過玻璃窗和她對上。
她的心頭,驀地一跳。
他在看她!
玻璃窗上,映出他的舉止。他正看著她,喝著酒,慢慢的打量著。
那一瞬間,她全身發冷,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老鷹看中的白兔、被蟒蛇盯上的青蛙,全身無法動彈。
這個男人,即使在自己家中,也不曾放鬆絲毫戒備。
很顯然的,從她們進門的那瞬間,他就在端詳她了一玻璃窗上的倒影在端詳……雖然已經和她對上視線,黑仲明的視線,依然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毫不收斂的盯著她瞧。
然後,他轉過了身。
當那雙如野獸一般的黑眸,直接盯著她看時,那種被逮住、被扒光的感覺,變得更加明顯。
她的心跳,不自覺加快。
他的眉目俊朗,外表看似斯文,其實又藏了八分獸性,而且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斯文這兩個字,和黑仲明根本掛不上邊:無論是他的敵人,或是朋友,都在私底下稱呼他為「黑豹」。
那一身考究的西裝,其實只是,他美麗的偽裝。
或許,她應該要垂下視線,但是在那一瞬間她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瞪著他,手心因緊張而微微冒汗。
「先生--」當黑仲明把酒杯放回桌上時,白艷容緊張的開了口,但話聲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他坐回桌後的大皮椅裡,冷冷的開口。
「進來。」管家推門而進,恭敬的通報:「先生,宋三爺來了,要請他稍等一下嗎?」黑仲明的注意力,瞬間從她身上移開。
「叫他進來。」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冷。
白艷容有些侷促不安。
「那麼,那我們先出去。」她忐忑的說道。
「不用。」黑仲明拎起厚重的玻璃酒瓶,將瓶內琥珀色的液體,倒進水晶酒杯裡。
門外,一個唇邊留須、身穿西服、戴著眼鏡,年約四十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進書房,瞧見房裡的兩個女人,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很快就轉開視線,不敢多問,更不敢多看。
宋三爺看著原木大桌後,正在喝酒的黑仲明,嚥了嚥口水,問道:「先生,您找我?」
「坐。」他不答話,反倒指了指桌前那張椅三爺推了推金邊的眼鏡,緊張的拉開椅子。
韁硬的坐下。
黑仲明瞧著他,擱下水晶杯,一手擱在扶手上,一手曲起撐著下巴。「你不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三爺臉色發白,卻還是舔了舔乾澀的唇,硬著膽子,試圖擠出一絲微笑。「不知道。」
黑仲明拉開抽屜,拿出了幾本冊子,丟到桌上,挑眉問道:「這些呢?你也不清楚?」看著桌上那幾本賬冊,三爺整個人為之一震。
那幾本冊子,都是他的私人賬冊,是他親筆紀錄的,也只有他才曉得有這幾本私帳;照理說,它們應該都好好的,被他鎖在保險箱裡才是,怎麼會被黑仲明拿到手?
瞪著眼前的男人,三爺耳裡轟轟作響,臉上血色盡失,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慌張的解釋。
「我不知道先生您從旁人那兒聽來了什麼,但是我絕對沒有--」話還沒說完,只見黑仲明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瞇著眼,舉起了手,伸出食指,他的語音就不自覺梗在喉中,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我只問你一件事。」他一手仍撐在下巴上,冷冷的、淡淡的,瞅著汗如雨下的宋三爺,開口說道:「上個月二十,貨倉失火的那天晚上,你人在哪裡?」簡單的幾句話,卻教三爺全身顫抖,面如死灰,幾乎連呼吸也停了。
書房之中,一片死寂。
豆大的汗珠,滑落三爺的額際。
黑仲明往後靠在椅背上,一雙如刀的冷眼,依然盯著他瞧,薄唇吐出冰冷的字句。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刺人的寒意,從脊椎爬了上來,三爺抖顫得如風中落葉。
這八個字,已經宣判了他的死刑。
盜竊幫內財物者,死!
更何況他還是監守自盜,罪加一等!
「念在你替幫裡拚了二十年,我給你一個晚上還錢。」黑仲明冷眼瞧著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自己好好看著辦。」看著主子無情冷酷的面容,那一瞬間,三爺就已經知道,自己肯定活不過明天。
他因為賭、因為貪,忍不住污了幫裡的錢財,偷了一次之後,就無法罷手,甚至還在貨倉放火,藉以掩飾他的罪行,把虧空的財貨,都推給火災。
而他私賣貨物,轉手得來的金錢,也老早被他賭光了。
爺雙眼無神,頹喪的垂下了腦袋,顫抖的站起身來。
還?
他苦笑著。
拿什麼來還呢?那筆款子大得驚人,就算給他一百個晚上,他都還不出來,更何況是一個晚上?
他只剩爛命一條而已。
或許,他應該要試著求黑仲明寬限幾天,但這小子分明是要他死,跟在黑仲明身邊那麼久,他從未看見,這人饒過誰。
心念電轉問,驀地,三爺把心一橫。
他迅速掀起西裝外套,把手伸到腰後,掏出了慣藏的手槍,瞄準書桌後的男人--槍聲響起。
同時,一聲慘叫,迥蕩在室內。
「啊!」鮮紅的血,飛濺到半空,有幾滴甚至潑灑到年輕女子的臉上。
即使是見過不少場面的白艷容,也因為這血腥的景象,掩面尖叫了一聲。
只見,三爺原本持槍的手,多了一支銀色的拆信刀。那刀狠狠的釘入了他的手腕,只剩刀柄仍顫動著,可見力道之猛烈;他手中的槍,則早已掉到地上,左輪手槍落地時,走火射出一顆子彈,擊穿黑仲明身後的落地玻璃窗。
三爺緊握著血流如注的手,滿臉都是驚恐。
黑仲明仍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張大皮椅上。
他平靜如常,冷冷的看著一切,彷彿不曾在那危急的剎那,射出那把純銀的拆信刀。
「你還有十個小時。」他瞧著桌前那傢伙,揚聲道:「老張。」管家老張聽到叫喚,這才開門走進來。這屋子裡太常出現見血的場面,他早就習以為常,對這血腥的景象,完全視而不見,只是躬身詢問:
「先生,有什麼吩咐?」「把他丟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毯。」
「是。」老張一拍手,書房門外立即走進來兩個人,迅速的架住受傷的三爺。
「做什麼?放開我--黑豹!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從你父親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在幫裡了……給我個機會!給我個機會啊……」三爺掙扎著、抗議著,淒厲的叫喊,迴盪在屋裡。隨著他被人拖走,那嘶喊聲也愈來愈遠,最後再也聽不見了。
書房的大門,再次被管家緊緊關了起來,房內再度陷入沈寂,只剩下白艷容緊張的呼吸聲。
桌後的男人,態度依然輕鬆,像是才剛剛吃完早餐,而非經過一次襲擊。
他慢條斯理的,將有些微鬆脫的右手衣袖,重新卷折好,再度將注童力放回年輕女子身上。
捲好衣袖後,他站起身來,緩步上前。
她看著黑仲明起身,看著他走上前,來到她面前,看著他用那雙冷酷的眼,再次盯著她,也看著他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抹去她臉上被濺到的鮮血。
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快。
他的拇指,比想像中溫暖,甚至是……燙的……她很想躲開,但是卻只能站著,任由他的拇指,抹過她的臉,彷彿在那裡烙了燒紅的鐵。
他站得這麼近,近到她能聞到,他嘴裡威士忌的味道。
黑仲明有趣的看著她。
這個女人很特別。
她很美。
肌膚白哲,發如墨染,眼似清泉。
但,美麗的女人他見多了,可是像她這樣,看見這種血腥的場面,卻能不動半點聲色的,她還是第一個。
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因為膽子大,她甚至沒有試圖閃避宋老三的血。
她也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叫什麼名字?」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問道。
那低沉的聲音,激起一陣莫名的寒顫,她深吸一口氣,張開了嘴,聽見自己開口回答。
「牡丹。」他劍眉微微一挑,然後毫無預警的,他低下頭,吻了她。
牡丹震驚不已,幾乎忍不住要推開他。但是當她的雙手,觸碰到他背心的那瞬間,她又及時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所以,她忍了下來,只是隔著衣料覆著他的胸膛。
即使是一瞬間的反抗,也無法躲過他敏銳的知覺。寬厚的大手,攬住她的後腰,將她摟得更緊。
她不斷告訴自己,應該要順從,卻沒有辦法完全做到。
黑仲明的唇舌,霸道而強勢,讓她忍不住想要反抗,可他握住了她的後頸,迫她抬起頭來,感覺他、迎合他。
他是一個男人。
牡丹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件事,他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強大的慾望,她沒有辦法呼吸,幾乎就要溺斃在這個可怕的男人懷中。
然後,他退了開來。
她大口喘著氣,看著眼前神色自若的男人,只覺得自己狼狽得像是,剛剛逃過一劫的獵物。
黑仲明睨著她,一雙眼,依然很冷,卻多了一絲征服者的滿意。
他以拭過血的拇指,撫過她被蹂躪過的紅唇,然後轉身,拿起原本被丟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走出書房。
牡丹心口一緊,身旁的白艷容,倒比她還要著急。
「先生?」「你可以走了。」「那牡丹她……」黑仲明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甚至沒有回頭再多看她或白艷容一眼,只丟下言簡意賅的兩個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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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接連數日,牡丹不曾再見到黑仲明。
在冷淡寡言的管家安排下,她住進大宅深處,一間寬敞奢華的臥房裡。房裡的所有傢俱不論是洋式或是中式,全都精雕細琢,奢侈而昂貴。
中式的雕花大床上,有著厚厚的軟墊,被褥則是米色的皮草:暖軟的地毯,鋪蓋房內每個角落;厚重的絲絨窗簾,遮蔽了光線,洋式的燈台,不論白晝或夜晚都亮著,燈光照拂過的地方,都有著暈黃的色調。
臥房的角落,有著一張梳妝台,擺放著數瓶的外國香水。縹緲的香氣,從未拴緊的瓶口透出來,瀰漫在空氣中。
住進這裡的頭一晚,牡丹靜默的坐在床邊,雙眼注視著那扇門.等待著黑仲明的出現。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踏進臥房。
事實上,他離開了宅邸。
她並不曉得,黑仲明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而她也不認為,那些在大宅裡頭無聲走動、專注於工作、全像是被割了舌頭的僕人,會有膽子透露半點關於他的行蹤。
可口的三餐,按時送進房裡。
頭一天的西式早餐,牡丹只吃了幾口,絕大部分的食物,都是擱得涼冷之後,才被僕人收走。
但,下一餐僕人送來的餐盤裡,所擺放的則是精心烹調、滋味清淡的中式菜餚。
不論是在屋內走動的僕人,或是在廚房內掌杓的廚師,這棟太宅裡的每個人,全都戰戰兢兢、克盡本分,不敢有絲毫的疏忽。
牡丹並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尊敬黑仲明。
但是她可以確定,這些人的心裡,一定都懼怕著他。
黑豹,是個可怕的男人。
溫柔婉約的夫人,在派她隱藏身份、前往白艷容身旁時,曾慎重的這麼說。至今牡丹仍清楚的記得,當時夫人美麗的面容上,所流露的嚴肅神情。
夫人的慎重,是理所當然的。
全上海的人,都知道黑仲明有多麼可怕,他的殘酷行徑,在每個人口中流傳。而她,更是親眼見過他的冷血無情,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黑得像是無星的子夜,視線更是銳利如刀。
腦海裡的記憶,讓她不自覺的收緊雙手。直到掌心傳來刺痛,她才鬆開有些韁硬的十指,但柔軟的掌心,已經被指甲按壓出數個彎月形的泛白痕跡。
她還是不習慣,將指甲留得這麼長。
抬起頭來,牡丹的視線,與鏡中的女人對上。
鏡中的女人,清麗而白哲,柔軟的黑髮,烘托著精緻的五官,看來柔弱如初綻的春花,而她身上的黑絲暗花旗袍,刻意在胸線與腰間收緊,讓布料貼著曼妙的曲線起伏,更是刺激著男人的視覺與慾望。
下一瞬間,牡丹避開視線。
除了指甲之外,她更不習慣的,是映照在鏡裡的影像。那柔弱、纖細,不堪一擊的嬌弱女子,跟她之前在鏡中所見的,是那麼的截然不同。
只是,視線避開鏡子,卻又落到房間中央那張鋪滿皮草的大床。
天花板上的吊扇,一次又一次的旋轉著,切碎了暈黃的光影。
夫人的話語,再度閃過腦海。
黑豹,是我們的敵人。
敵人。
是的,這也是牡丹多年以來,遵守不悖的信念。她始終認定,這個可怕的男人,是最棘手、最危險的死敵。
但是,黑豹不能死。
他必須活下去。
夫人溫柔的聲音,迴盪在她的耳邊,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深印在她腦海裡那麼清晰。
所以,我要你到他的身邊去,暗中保護他確保他能避開任何危險。
牡丹看著那張空蕩蕩的大床,清澈的雙眼,一眨也不眨,沒有洩漏出半點的情緒。她心裡明白,等到黑仲明回來後,在那張大床上,將會發生什麼事。
她無法忘記,他出門之前,在她的唇上烙下那強勢而充滿慾望的一吻。白皙纖細的雙手,緩慢的收緊,指甲再度陷入掌心。縱然掌心刺痛,但她依舊沒有鬆手,反倒握得更緊。
要靠近黑豹,只有一個辦法。
牡丹注視著大床,記起夫人用最溫柔、最溫柔的語氣,附在她的耳邊,用旁人無法聽見的音量,緩慢而堅定的告訴她:
你必須成為黑豹的女人。
夜深人靜。
緊閉的窗簾,被無聲的撩開,洩漏進一線淡淡的月光。
昏暗的臥房裡,只有那一線月光是唯一的光源,月光所及的地方,不論是柔軟的地毯、傢俱上的雕花、大床上的皮草,都被照耀得格外清晰。
那線月光,也照亮了,床上的一繒發。
黑髮鋪散在皮草上,色澤烏黑,映得發間的耳,白皙得有如玉琢。
高大的身影,悄然走近,一舉一動都像獸般輕巧。黑仲明站在床邊,銳利的黑眸,靜靜審視著,蜷縮在床上的年輕女子。
即使在昏暗之中,他也能清晰的看見,她半埋在發中那張粉嫩的臉兒上,彎而細的眉、長長的眼睫、嬌嫩的紅唇。在睡夢之中,毫無防備的她看起來,更像個未滿十五歲的少女。
不過,他很肯定,她的年齡不會低於二十歲。
他不碰二十歲以下的女人,太年輕的女人,不是過於天真,就是充滿野心,而白艷容知道規矩,更嚴格謹守著規矩,所送來的女人,都是精心篩選過的。
這個女人,很美。
雖然,她並不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但她面臨危機時,異於尋常女人的反應,卻引起了他的興趣。
黝黑寬厚的大手,落到墨黑的髮絲上,在指間恣意把玩著,享受那絲滑的髮絲,溜過掌心的觸感。他看著沈睡中的她,薄唇往上彎起,露出譏諷的淺笑。
她的臨危不亂,可能是本性,也可能是想吸引他的手段。只是,不論真相如何,那都不會影響到他享用她的樂趣。
黑仲明伸出手來,毫無預警的扯下溫暖的皮草,大床上的一切,乍然全都映入他的眼中。
牡丹在瞬間被驚醒。
冬夜的寒意,不留情的侵犯她溫暖的睡夢。
被磨練得敏銳無比的本能,讓她一察覺到溫度改變,就在眨眼間清醒過來。
有人!
她迅速坐起,全身繃緊,警覺的環顧四周。
「夢見什麼?」低沈的男性嗓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暖燙的氣息甚至拂過她的耳。
她轉過頭去,望見一張五官分明的俊臉,在月光與陰影之中,更顯得危險而邪惡,令人懾然生懼。那雙深幽的黑眸,映著月光,格外閃亮灼人,更顯得深邃難測。
黑仲明!牡丹倏地一驚。
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他遲早會歸來,但是真正見到他的時候,她心中仍是撼動不已。畢竟這個男人是她有記憶以來,就時時提防、日夜警戒的大敵,對於他的樣貌與聲音,她早就熟悉不已。
只是,她甚少有機會,這麼靠近他。
黑仲明就坐在床沿,雙手撐靠在她兩側,龐大沉重的身軀,讓床墊凹傾,她別無選擇的,被迫更靠近他,兩人之間,近到只剩下一個呼吸的距離。
「作了惡夢?」這次,他的呼吸滑過她的唇畔。
那氣息暖熱,幾乎要燙著了她。
牡丹嚥下喘息,本能的轉開頭,想避開他的迫近。
「沒有。」她回答。
強而有力的指掌,扣住小巧的下巴,強迫她回頭,不允許她避開視線。「那你的表情,怎麼像是見了鬼?」他嘲弄的問道。
牡丹收緊十指,極力壓抑著,摻雜在驚慌的情緒中的那絲敵意。事到如今,更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被這個男人看出絲毫的破綻。
「我不知道你今晚會回來。」她實話實說,知道說出的話,愈是接近事實,就愈不會被他看穿她所亟欲隱藏的真相。
「你嚇到我了。」她坦承。
黑仲明挑起濃眉,薄唇微勾。「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她立刻明白,他所指的是,那日宋三爺在她眼前拔槍,而後濺血的那件事。尋常女人會有的反應,會跟她不同嗎?她不希望因為那件事,就讓他起了疑心。
「不,」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彌補先前的失誤。「我怕你。」黑仲明,是一個讓人懼怕的男人。
他微笑讚許。
「你很誠實。」然後,他突然傾身,掠奪了她的唇。
熱燙的薄唇,帶著濃酒的滋味,摩擦著她的紅唇,靈巧的舌尖,揉抵著她下唇內惻的甜潤。
他握住她單薄的肩膀,強拉她入懷,從容而粗野的品嚐著、玩味著她的甜美。
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充盈了牡丹的感官。
她感覺像是個獵物,被黑仲明牢牢抓住了,就算她想要掙扎,都只會換來他更強硬的侵犯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忘了任務,只想要逃離他的懷抱。夫人慎重的叮嚀,卻再度浮現腦海。
你必須成為黑豹的女人。
牡丹心中一顫。
不!她不能逃!
這是她的任務,早在夫人告訴她時,她就已經知道,要執行這項任務,就必須付出她的身子……痛!
他咬了她。
唇上輕微的疼,讓她回過神來,輕喘出聲。
這麼一來,反而讓黑仲明有機可乘,在她鬆口的時候,邪惡的將舌尖餵入她的口中,糾纏青澀嬌嫩的丁香小舌,吞嚥她的驚慌喘息。
「唔!」她瞪大眼睛.在男性唇舌的肆虐下,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她妄想掙脫,他卻傾身壓下,用沉重的身軀,將她壓入柔軟的床墊。
結實的男性體魄,緊壓著她的身子,兩人之間只隔著幾層衣料,堅硬與柔軟,嵌合得不剩半點空隙,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他的炙熱烘得暖燙起來。
黝黑的巨掌,輕易尋見目標,隔著薄薄的睡衣,或輕或重的擠握她胸前渾圓,軟嫩而充滿彈性的豐盈,不但填滿了他的掌心,甚至在修長的指掌間,微微的鼓出。
她的豐滿,教他有些訝異,也激起更強烈的慾望。
黑仲明半撐起健壯的身軀,伸出大手來,毫不留情的撕扯,在幾聲刺耳的帛裂聲後,牡丹身上菲薄而昂貴的睡衣,轉眼間就成了破布,她的粉嫩赤裸,全都裸裎在月光之下。
她咬緊紅唇,呼吸急促,本能的環抱雙手,想遮掩自己的裸露,緊壓在酥胸前的雙手,擠壓著雪膩的豐盈,更顯得誘人無比。淡櫻色的蓓蕾,因為他的吻,以及他掌心的摩弄,早已挺立綻放。
「把手拿開。」醇厚的男性嗓音,困慾望而沙啞。
她聽見了,但身體卻無法動彈,更不敢鬆手。
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把手拿開。」他緩緩的,重複著同一句,這一次是下令而非要求。
她應該要照做,應該要聽他的話,但那是如此的艱難。她心中顫然,只覺得一里弄鬆手,不但會暴露了身子,就連她的靈魂也會被他看透。
幽靜的夜裡,只聽見她短促的喘息。
牡丹顫抖著,試圖移動雙手,但黑仲明卻已等得不耐煩。在她有所反應之前,他猛地攫住她纖瘦的雙臂,單手箝住她的雙腕,用強大的力量固定在她的頭部上方,讓她的赤裸一覽無遺。
牡丹喘息著,敏感的察覺到他火一般的視線遊走過她的每寸肌膚,之後叉回到,她因為莫名原因而輕顫不已的粉嫩蓓蕾。
粗糙的男性指掌,在她顫抖的注視下,恣意擰弄著繃挺的乳尖,說不上是疼痛,還是酥癢的刺激,讓她驚喘不止。
當他指間的薄繭,一再刷過敏感的蓓蕾時,難言的感官衝擊,激得她不自覺的拱起纖腰,甚至嬌喘出聲。
沙啞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
那笑聲雖然輕微,卻驚醒了牡丹。她瞪大了雙眸,咬住紅唇,嚥下口中的呻吟。
這樣的感覺,幾乎要嚇壞她了。以往,為了行動方便,她總是用布條束緊胸部,對她來說,胸前的豐滿雪膩,只是一種無用的累贅,就算被碰觸,也只會帶來疼痛。
但是,黑仲明的指掌,卻帶來她不曾體驗過的陌生快感,隨著他技巧繁複的捏弄,一次次的襲擊她。
她緊緊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企圖在他的挑逗下,強忍羞人的反應,卻立刻被他識破。
「別忍了。」低沈的笑聲裡,透露著惡意。
他俯下身來,灼熱的氣息灑落她的,頸項、胸前。
「因為,你忍不了的。」他張口,吮咬她的乳側,以口舌感受她的豐盈。
強烈的快感,像火花般爆開,她再也忍耐不住,只能在他的玩弄下,喘息著、翻騰著,顫抖著呻吟出聲。
這一切,完全超過了牡丹的想像。
她原本以為,與黑仲明同床共枕,會是個充滿痛楚的酷刑。她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忍受任何酷刑,即使被一刀插入肋間,承受那樣的劇痛,她也還能面不改色,繼續元成任務。
但是,黑仲明對她所做的一切,遠比最殘忍的酷刑,更教她無法忍受。
此時,他正以燙人的舌,慵懶的圈繞著她的蓓蕾,濡濕她、輕咬她,享受她的顫抖,空下的大手,更是毫不放鬆,直接進襲她緊閉的腿心。
他的指尖,慇勤的探索著,揉開她腿心之間層層掩蔽的嬌嫩,直到觸及瓣蕊之下再也藏不住的溫潤,他才緩下攻勢,以指尖在那兒廝磨,淺淺進出,誘哄她涓涓的甜蜜。
「啊……不……」牡丹驚慌的低吟,因為他指上的捻弄,逗惹得暈熱不已,細嫩的肌膚,沁出薄薄細汗。
神秘的快感,層層堆棧,愈來愈高、愈來愈高,他邪惡的手指,主掌了她的反應,她曼妙的身子,在他的指間嬌嬈起舞。
殘餘的理智,逐漸的消失,她雙眼迷濛,隱約聽見,室內迥蕩著女子的呻吟,一聲柔過一聲。
溫燙的氣息,往下滑動,來到她的肋間。即使室內幽暗,他銳利的雙眼,還是瞧見她左胸下,一道平整的舊傷。傷口已經癒合許久,白皙的肌膚上,只留下一道淡紅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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