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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___________________綰 青 絲 、挽 情 思 。 ( 更 新 至 二 十---暗 湧 )

【轉】___________________綰 青 絲 、挽 情 思 。 ( 更 新 至 二 十---暗 湧 )




綰 青 絲 , 挽 情 思 , 任 風 雨 飄 搖 , 人 生 不 懼 。

浮 生 一 夢 醉 眼 看 , 海 如 波 , 心 如 昊月 , 雪 似 天 賜 。

你 自 妖 嬈 , 我 自 伴 。

永 不 相 棄。


















綰 青 絲 人 物 圖

葉 海 花



賽 卡 門



楚 殤



云 崢



安 遠 兮



君 北 宇



冥 焰



鬼 面



蔚 彤 楓



月 鳳 歌



寂 惊 云




君 曾 迷 戀 , 青 絲 三 千 ,素 手 青 絲 綰 ,對 鏡 插 發 簪 。






綰 青 絲 經 典 台 詞

我的妻子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若我能活著,我願意傾盡所有去愛護她,給她幸福,可是上天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我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明知道自己不能陪她一生,仍然瞞著她、娶了她,我為了自己的余生能獲得幸福,毀了她的幸福……所以,我希望她以後的人生能過的幸福,我的妻子,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去愛她……她那樣聰慧,會明白我選擇轉世,不是想違背對她的承諾,而是想讓她知道,我不願意做她的牽掛,不願意用我留給她短短一年時間的回憶,去束縛她的心,禁錮她的下半生  -----  云崢

就算我化成清風,我也不會丟下你,我會陪在你身邊,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你感覺到有風從你臉龐刮過,就知道那是我在看著你、陪著你  -----  云崢

我怕他學會了叫爹爹,卻找不到那個可以溫柔應他的人   -----  葉海花

他囚了你的身,你卻囚了他的心  -----  月娘

葉兒,別忘了,百年之後,我在地府等你  -----  冥 焰

沒有羽毛,有多大的翅膀也不能飛翔;沒有禮貌,再好看的容貌也被恥笑  -----  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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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青絲第一卷 青樓篇


第一章 承歡



        好痛……

        從身體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沉重的壓力令我忍不住呻吟出聲。該死的,那死小鬼沒說過借屍還魂是這麼痛的,我整天泡在晉江看過的N本穿越小說也沒說過借屍還魂是這麼痛的,難道是我的靈魂與借來的身體有排異反應?

        想睜眼,可是,眼皮重重的,腦袋昏沉沉的,費了半天勁兒也睜不開,我皺了皺眉,那死小鬼瞞了我些什麼?居然讓我的身子這麼遭罪?

        幸好沒信他的話,那死小子居然還想打我主意,一想到那小鬼一臉色迷迷的表情扑上身抱著我猛啃,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該不會是那滿腦色情念頭的死小子討我當老婆的想法不遂,就故意整我吧?
身體猛然傳來差點貫穿我的刺痛打斷我的胡思亂想,隨後襲來的一股炙燙的熱流令我克制不住地尖叫出聲,本應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逸出唇卻變成了微不可聞的破碎的呻吟。我就知道那死小鬼不會那麼好心,送我去借屍還魂?把我送進十八層地獄還差不多。誰讓我剛剛在冥殿當著那麼多捂嘴偷笑的鬼衙鬼差譏笑他是沒長毛的奶娃兒,氣得他臉都綠了,現下可好,得罪小人的下場果真難受得緊,古人誠不欺我。

        難道我正在下油鍋?那股奇怪的熱流一波一波地持續而來,燙得我極不舒服,我再次試著睜眼,謝天謝地,這次終於成功了。

        我已經設想好了千百種恐怖的場面,但還是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映入眼的並不是血腥恐怖的修羅場,我躺在一張精緻柔軟的雕花大床上。咦?那小鬼沒騙我,還真借屍還魂了。我在心裡微嘲,蠻符合穿越黃金定律嘛,借屍還魂有99%是從床上醒過來。不過,有沒有人來告訴我,這個趴在我身上正在嘿咻嘿咻做著活塞運動的男人是誰啊?那些大呼小叫的傻婢、嬤嬤、小廝、爹娘跑到哪裡去了?
這男人是……?老公?情人?我的頭好像又開始暈了。我就知道那死小鬼不會那麼好心,居然安排我嫁人了!等等,嫁人了?這具身體到底多大年紀了啊?生過孩子沒有啊?乳房有沒有下垂啊?肚子上有沒有難看的妊娠紋啊?不會比我在二十一世紀還老吧?還有,在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情況下,安排我跟完全沒有感情,甚至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老公”或“情人”見面,還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什麼意思嘛?還有還有,身體這麼痛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第一次?

        我睜大眼,身體的痛楚令我的頭腦仿佛清醒了一點。剛剛在心裡想的那些全是廢話,怎麼應付眼前和以後的狀況才是正題。在古代,女人有多受壓制、多沒有地位我非常清楚,就像這個壓在我身上看起來似乎無比享受的男人,根本一點也沒有在意我身體的感覺是一樣的,女人對男人而言,或許還不比一匹馬幾頭豬來得重要。一個女人想在這樣的社會環境生存下去,就必需要依附男人,何況還是我這樣初來乍到對什麼狀況都一無所知的主兒。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一眼就看出這張床是上好的紅木製成的,似乎比以前我老板辦公室的紅木書桌和書櫃的等級還要上乘一些,看來這男人的家境不壞。咬著牙,我強忍著男人仍在我身上不斷製造的痛楚,不吭一聲。既然已經無法改變已為人婦的事實,我索性大方地打量起身上這個男人,好歹他是我以後的長期飯票,服侍好這個老板,我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渴望當個米蟲的理想說不定就有可能實現了。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這一細看,倒硬生生倒抽了一口氣。這,這個男人,長得也太太太太太好看了一點吧?
漆黑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根髮帶束在腦后,零亂的發絲俏皮地從他的脖子兩旁垂下來,挑逗我的酥胸。瘦削卻剛毅的臉龐,挺直如古希臘雕塑的鼻,稜角分明的薄唇,粗黑挺撥的濃眉,無一不比例勻稱精緻,完美不可挑剔。可惜雙眼緊閉著,看不到他心靈的窗戶是否燦如繁星?不過那迷人的睫毛又黑又長又捲,一滴晶瑩的小汗珠掛在上面,隨著他狂野的動作輕輕抖動著,在輕顫的睫毛上晃悠晃悠地搖了兩下,就可愛地滴下來,“嗒”地一聲掉到我的臉頰上。

        “哄”,一把火從我的喉嚨竄出來,我的身體微微有些抽搐,那滴汗像是一劑催化劑,讓我本來痛楚無比的身體竟然有了一絲異樣的反應。可恥地覺察到這一點,我身子一僵,忍不住在心中微嘲,葉海花啊葉海花,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看到帥哥就發花痴的庸俗女人,居然會在身體這麼痛楚的情況下被一張好看的皮相催生出情慾。
可是,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啊,另一個聲音在心底小聲地反駁,這樣俊俏好看的絕世美男子,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是當超級偶像的料,一想到我電腦裡那堆分成“下等、中下、中等、中上、上等、上上、絕色”七個等級的帥哥明星圖片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我就有些傷心。如果把這個帥美男放到那堆圖片裡,絕對是排七星級的絕色之姿啊。老天啊,我這是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居然嫁了個帥美男老公?中大獎了,怪不得買了這麼多年的福利彩票什麼獎都沒中過,原來補償到這兒來了,這樣想著,以後再也看不到帥哥圖片的傷感也一掃而空,嘿嘿,畢竟以後我有真人秀可以看了,嘖嘖,這樣的禍水,在二十一世紀,平凡如我這樣的女子哪有一星半點的機會能夠禍害得到?如今只是身體有一點點本能反應也是很正常的啊。

        帥美男不知道是否覺察到了我身體的異樣,原本就狂野的衝刺加快了速度,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貫穿我身體深處。他的身體淌著著淫糜的汗珠,浸溼了我雪白柔嫩如水的肌膚,他粗重的鼻息像羽毛一樣撩拔著我的粉頰,溫熱而暖昧的氣息讓我的身體漸漸也如他一般散發著燙人的高熱,我松開一直緊咬的唇,逸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那銷魂的聲音令他全身一僵,他猛地睜開眼睛,我毫不躲避他的凝視,定定地迎上他炫目的雙眼,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炸開,那雙眼……,果然是燦如星子,那樣墨黑如漆的雙瞳,我恍惚地想,身體酥麻起來,仿佛一把火,把他的身子跟著一起融掉了,我感到他的身體顫抖地痙攣,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的眼,我只覺得他的身體如大江決堤,那排山倒海的快感向我襲來的同時,也令他不能控制地輕顫起來。

        他盯著我,我也看著他,兩個人的身子都僵硬著,保持著這個動作,任憑那令人慾仙欲死的感覺如洪水一般一波一波地侵襲,將我們摧毀、擊散、粉碎……,良久良久,直到那令人銷魂的快感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緩緩消退。他仍沒動,表情僵硬,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的眼,我也不敢動,迎著他的目光,看到裡面忽閃過一絲寒意,轉瞬即逝。不明白這個男人緊盯著我看的意圖,我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貿貿然開口,怕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令男人生疑。他望著我的眼神漸漸深了起來。我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見鬼的,他一直盯著我幹什麼?難不成對我的身體起了疑心?

        我不敢再看他,垂下眼瞼,掩飾住內心的慌亂,不會是真被他看出什麼異樣吧?我不安地想。

        見我垂了睫,帥美男也動了,慢慢從我的身體裡退出來。我忍不住輕抽了一口氣,不再有激情麻痺的身體被他這微小的動作也帶出了火辣辣的疼痛,這樣痛,怕是要養好幾天了。我的臉微微一紅,抬眼撞上他眼裡的譏誚,微微一怔。怎麼會是那樣的表情?輕視、嘲弄、厭惡,甚至還有仇恨。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和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莫非不是夫妻?可是,這麼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如果他厭惡我,為何要與我上床?唉,我第一萬零一次開始鄙視自己超級貧乏的想像力……

        他翻身下床,赤裸的背影差點讓我噴出鼻血,這男人是什麼人生的啊?怎麼身材也這麼好?身高起碼在1米8以上,嘖嘖,那結實有力的肌肉,古胴色的皮膚,那翹臀、那窄腰、那猿臂、那寬肩、那松一樣挺直的脊背……,視線由下至上滑到那裡,我又抽了口氣,那背上竟有一道一尺來長的傷疤,像條褐色的大蜈蚣,醜陋而猙獰地爬在他的背上,再一細看,那古胴色的膚色還掩飾了眾多各種各樣的大小傷口,像是從刀光劍影裡摸爬滾打而出,那些傷口揭露著主人曾有著怎樣驚濤駭浪的過去。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我怔怔地看著他,腦子又開始混亂起來。一個穿著俏麗粉裳的女子已悄然走至床前,放下一盆清水,手裡拿著一塊溼絹,替他清理身上歡愛的痕跡。乍一看到她,我大吃一驚,這屋裡,竟然還有其他人,他他他,他竟然在屋裡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如此坦然地與我嘿咻嘿咻?這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我的臉火燒火繚地燙起來,我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對性行為也不是那麼保守的人,面對給人演出現場版的A片也覺得非常難堪,好歹他還是個封建社會的古人好不好?

        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帥美男光著身子一動不動,巍然而立,任那粉裳女子仔細地擦試他的身體。好不容易等那女子幫他清潔完,端了汙水出去,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又走過來一個紫裳女子,給他披上一件寬鬆的白袍。我差點暈過去,這屋裡到底還有多少個人觀看了剛才那出表演。

        轉過頭在屋內搜尋,目光驀然接觸到離床四五米處的一個人時,差點駭得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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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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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棍


那哪裡還能算是一個人?

        我的冷汗流了出來,腦子裡猛然閃過少年時代看的一部電影《兩宮皇太后》,慈禧得勢后,將鹹豐皇帝稱讚過那個腰軟舞美的妃子,砍去四肢裝進一個大甕裡,那恐怖的場景曾令少年時期的我毛骨悚然。

        沒想到,今天在這裡,在離我床鋪不遠的地方,竟也擺了這麼一個大甕,裡面裝了個蓬頭垢面的人,我辯不出他的面目是年長還是年幼,因為他滿臉汙血,鼻子、嘴唇和耳朵已經被人割掉了,血肉模糊的面孔上只剩兩個黑乎乎的鼻洞。眼睛倒還留著,此時他的雙眼死死地瞪著站在床前的男人,嘴裡“唔、唔”地叫著,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看來舌頭也已被割了去,仇恨、痛楚、悲憤、恥辱、不甘等情緒如同利箭般一一從他的眼裡放射出來,如果眼光能殺人,站在床前的白袍男子恐怕早就被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了。

        面對這樣的景況,我毫不懷疑他裝在甕裡的身體也早沒了四肢。我恐懼地盯著他,這個剛才駭得我差點驚聲尖叫的人,是真的不能算是一個人了,他活脫脫就是金庸在《鹿鼎記》裡描寫的人棍。這個男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什麼樣的仇恨才能將一個人折磨到如廝田地還不松手?我抬頭望著背對我的帥美男,腦中一片暈眩,這個人,是這個人,如此狠辣的手段,如此狠絕的心腸,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恐怖的人?生著如此美麗的臉,卻有著怎樣一副狠毒的心腸。

        我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涼意從腳底一絲絲升起,膽戰心驚。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我,幾時見過這種慘烈的酷刑,活生生的一個人棍擺在我面前,強烈的血腥味開始四散漫延,我捂住嘴鼻,幾欲作嘔,卻不敢出聲。這個人到底擺在這裡多久了?絕不會是我醒來之後,即使剛才我有點“熱血沸騰、神智不清”,但抬一個人進來這麼大的動靜,也斷然不會無所察覺。

        如果不是之後,那便是我醒來之前,這甕中人就已放進屋,那剛剛……?身體如同掉進冰窟般冰冷,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說這個甕中人也看到剛剛那場限制級的表演了?為什麼要讓他來看?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已經變得慘白。帥美男仍背對我,慢條斯理地接過粉裳佳人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另一個紫裳麗人則拿了角梳,解了男人的發帶,替他梳頭。好大的派頭,我咬緊唇,腦子非快地旋轉起來,努力發揚現代女人的娛樂八卦推理精神,畢竟盡快搞清目前的狀況,才能尋找機會活下去。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這世上絕不會有人有這麼變態的嗜好,喜歡在歡愛之時請個人棍作觀眾,看帥美男把甕中人折磨成這樣,也知道他是非常恨他的,恨一個人,折磨他最好的方法不是蹂躪他的肉體,而是凌辱他的心靈和精神。

        想到這一層,我的腦筋已經從混亂中逐漸清醒了。他讓甕中人來看這場表演,說明我與那甕中人的關係特殊,否則,這樣的凌辱則變得無聊和滑稽。

        這樣分析下來,那甕中人到底與我是何關係?丈夫?我立即否定了這個答案,床上凌亂刺目的落紅已經証明我並沒嫁人。兄弟?我細細打量甕中人血淋淋的臉,在他的眼角終於發現深刻的皺紋,恐怕也未必。那麼,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父親。我渾身冰冷,冷汗卻一滴滴從額頭冒出來,若真如此,那個可以如此狠絕地對待我這具身體的父親的男人,又會怎樣對待我?強暴?恐怕是最輕的刑罰了吧?儘管我醒來后因為搞不清狀況並不認為他是在對我施暴,但從我這具身體的疼痛程度和下體的撕裂的傷口來看,他是肯定在對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施暴的。

        他還會怎樣對付我?殺了我?還是也把我削成人棍?我打了個冷顫,思考著要不要告訴他,其實這具身體的主人在他施暴的時候已經痛死了,我不過是個冒牌貨?不妥,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講給任何一個正常人聽都不會相信,沒准他以為我是想逃避酷刑故意在此怪力亂神,反倒惹出禍端。那,到底怎麼應付眼前的狀況呢?我滿腦黑線,老天,你幹脆讓我再死一次算了,也比面對這個可怕的人來得好。我還可以回冥府找冥焰那死小鬼算賬,插了他的鼻孔再揪他的耳朵。我就知道那小子沒有那麼好心,借屍還魂?他想害我再死一次好乖乖回去當他老婆差不多!真搞不懂那死小鬼為什麼偏偏扭著我不放,不就是罵了他兩句“乳臭未幹”再順便揪了他幾下耳朵嘛,這小氣鬼竟然這樣報復我!帥美男又喝了口茶,將茶盞遞給左邊的粉裳女子,右邊著紫裳那個立即遞上溼絹,給他擦手,這兩個女子顯然也非平常丫鬟,面對這樣的場面還能冷靜自制的,真不是正常人,跟那個男人一樣是變態。

        老實說,變態美男的七顆星在我心裡已經連降了三級,現在再看到他那張俊臉,我也無心欣賞,只感到心裡一陣陣發寒。變態美男擦完手,才背著雙手,走到大甕前,低頭看著甕中的男人,圍著大甕慢慢踱了一圈兒,輕笑道:“蔚錦嵐,做人棍的滋味你不覺得新鮮,那麼,看著令千金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表演,是不是讓你覺得新鮮一點兒?”變態美男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暗啞,即使是這樣陰冷狠絕的話,從他的嘴裡講出來仍是帶著說不出的性感。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背,如果他不是那麼狠絕,那麼令我感到恐怖……,用力甩了甩腦袋,在心中暗罵,葉海花,清醒一點,現在是什麼狀況,還這麼花痴!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變態美男轉到大甕側旁,不再背對我,我已能看到他的表情,雖然臉上帶著輕笑,可是他的眼神卻如萬年寒冰一樣凜冽寒冷,不帶一絲感情。

        看來我的猜測得到了証實,那個甕中人,果然是我附身這具身體的父親。我下意識排斥自己把那個蔚錦嵐與我聯繫起來,雖然他是我這具身體的父親,可我這具靈魂說到底也才是剛剛認識他,對他沒有半分感情。無辜上了他女兒的身,白白承擔了變態美男的仇恨已是倒霉,若再覺得自己跟那蔚錦嵐總有些牽連,做出些感情衝動的事,可就小命休矣。這個變態美男可是我此生見過最可怕的人哪。甕中人蔚錦嵐一直怒瞪著變態美男,此時聽到他挑釁的話語,更是憤怒地“唔唔”亂叫,可惜被割了舌頭的他根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他在甕裡狂怒地躁動,結實的大甕也開始有些搖晃。

        看到蔚錦嵐恨不得殺了他的眼光,變態美男臉上終於浮出一絲滿意的神色。蔚錦嵐肯定已經氣得快瘋了,親眼看著這個把自己害成人棍的惡魔在他面前強暴自己的女兒,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父親不會發瘋。他或許可以承受變態美男加諸在他身上殘暴的酷刑,卻未必能承受親眼看著他傷害自己的骨肉血親。變態美男雖然滿意了蔚錦嵐的表情,卻仍然不肯放過繼續戲弄羞辱他:“世間傳說當朝宰相蔚錦嵐的千金,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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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弑父


我的笑容明顯不合時宜。

        變態美男沒有看到他意料之中的羞憤神情,卻只看到了我坦然迎視他的目光,以及我慢慢浮出的輕笑。他看著我的黑瞳閃過一絲光芒,待感覺了我輕笑中蘊含的嘲諷意味兒,眼神漸漸地深了。

        還不待他有進一步的反應,甕裡的蔚錦嵐卻被他的話羞辱得失去了理智。我面對那番話笑了,蔚錦嵐卻氣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力氣,竟然拼著那殘破的軀幹,掙扎著探出頭去,咬住了變態美男的白袍。變態美男皺了皺眉,兩個俏丫鬟吃了一驚,一個上前想捏開蔚錦嵐的嘴,一個抓住白袍想從他的嘴裡拔出來,哪知道蔚錦嵐牙齒的力氣倒也頗大,這番抓扯之間,已將變態美男的白袍“滋”地撕了一片布料下來。

        兩個丫鬟大驚失色,那變態美男的破白袍上已沾上了蔚錦嵐嘴裡的汙血。變態美男冷臉看著蔚錦嵐,冷哼道:“不能開口罵人了,牙齒還那麼利。”蔚錦嵐聞言,血肉模糊的臉上浮起一個怪異的笑容,那片被他牙齒扯下的白絹還咬在他嘴裡,他狠狠地瞪著變態美男,緩緩把那塊費力地包進嘴裡,挑釁地咀嚼數下,咽下肚去。

        儘管他淪落到如斯田地,口不能言,但也要以這樣的方式還擊變態美男,我幾乎忍不住要為他叫好了,這個蔚錦嵐,也算是個人物。看他那凶狠的樣子,我毫不懷疑,如果他大難不死,而那變態美男又不幸落到他的手上,他會把變態美男的肉一口一口生咬下來,吞到肚子裡去。

        只是,會有這樣的如果么?蔚錦嵐的行為果然激怒了變態美男,他一把捏住蔚錦嵐的下頜,寒聲道:“若是你再沒了牙齒?該怎麼辦?”話音未落,他的手驀然用力一擰,只聽到“??啦——”一聲脆響,沒有聽過這種聲音的人,絕對不能想像出這種牙齒被硬生生從牙床裡揉斷時發出的血肉分離的聲音!  蔚錦嵐的整副牙齒已經散落出來,和著鮮血洶湧地噴射而出,幾顆牙掉到地上,更多的還含在蔚錦嵐嘴裡。變態美男的手腕已沾滿了鮮血,白袍上也被噴上了猙獰的血漬,蔚錦嵐沙啞的慘叫也適時響起。我經受了一生之中最為恐怖的膽戰心驚,之前我只是看到了蔚錦嵐被施虐之後的慘狀,再怎麼悽慘,也及不上眼前正在實行的暴行來得血腥直接、毛骨悚然。再也受不了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我癱坐在床上,緊緊捂住嘴,駭然的尖叫仍是從指縫中鳴咽出聲。

        變態美男轉臉看我,我的恐懼表情似乎讓他感覺到了一絲趣味,他松開蔚錦嵐已經碎掉的下頜,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全身顫抖地捂緊嘴,想止住口腔裡的鳴咽,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兩個丫鬟又過來給他做清理,他依然不動,任她們忙碌地擦洗他手上的血漬,再給他換上幹淨的白袍,一切收拾妥當,他還是不動,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我,盯著我近乎崩潰的表情。半晌,變態美男的唇角泛出一絲殘酷的笑容,他眼睛看著我,嘴裡卻對甕內痛得不停抽搐、“鳴鳴”作聲的蔚錦嵐冷笑道:“沒想到剩了半條命的人還有力氣哼哼……”

        “紫鳶。”變態美男猛地轉頭,喚了聲站在右邊的紫裳丫鬟,笑道:“讓蔚丞相省口力氣,消停些。”

        紫鳶嫣然一笑,至門后拿來一個紅紙封口的酒壇,走到蔚錦嵐面前,小心地掀開紅紙封皮,將裡面的東西“嘩啦啦”一骨腦兒地向大甕倒去。那些黑乎乎東西大部分落入甕中,還有些亂七八糟地散落在蔚錦嵐的頭上,我定睛一看,竟全是些龍眼大小的黑蜘蛛。蔚錦嵐憤恨的目光被恐懼所替代,想必是認出了蜘蛛的品種。大凡蛛類都是有毒的,我記得以前曾被一只米粒兒大小的黃蜘蛛咬過,當即一陣刺痛,皮膚上立即現出一個鮮紅的圓點,又痛又癢,坐立難安,去藥鋪買了六十多塊錢的藥,擦了幾天才止住刺痛騷癢,一周后紅點才退了色。能讓蔚錦嵐露出這麼恐懼的眼神,這黑蜘蛛的毒性恐非從前咬我那黃蜘蛛可以企及。

        紫鳶拿了根棍,小心翼翼地將蔚錦嵐頭上的黑蜘蛛撥進甕裡,才籲了一口氣,轉頭對變態美男嬌笑道:“爺,您可真不疼奴婢,要是被這東西咬傷,奴婢這雙手還不毀了去?”

        變態美男笑道:“小丫頭,你打小就跟這些毒物打交通,這會子還跟爺賣乖。”紫鳶抿嘴兒白了變態美男一眼,將酒壇放下,退到變態美男身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大甕,似在觀察蔚錦嵐的反應。

        連我也止了淚,忐忑不安地看了變態美男一眼,他倒一點也不關心蔚錦嵐的狀況,仍舊用那種我看了就膽戰心驚的莫名眼神觀察我。我扭轉臉,避開他審視的目光,看向蔚錦嵐,看到他原來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驀然漲得通紅,幹瞪著眼,脖子上青筋爆起,血肉模糊的嘴大張著,發出一串無意義的沙啞到極點的“啊啊”聲。

        異樣的恐怖氣氛伴著血腥氣漫延在空氣中,我不知道那些毒蜘蛛在他身上造成了怎樣的痛苦,蔚錦嵐“唔啊啊”地啞叫著,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一滴一滴地順著臉上血肉模糊的溝壑向下滑落。我睜大眼,即使眼前的氣氛恐怖到了極點,我也知道那些毒蜘蛛讓蔚錦嵐很痛苦,可是因為蜘蛛在甕裡作祟,我根本看不到,沒有目睹到血淋淋的場面,眼前這一幕並不比看到變態美男捏碎蔚錦嵐的牙床更讓我感到恐懼。

        “蔚小姐,是不是很疑惑你的父親大人正在遭受什麼痛苦?”變態美男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微笑著問我。

        這是他首次對我講話,他微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是好看,就像春日裡溫暖的陽光……,可是,這樣溫暖的笑容后面,卻潛藏著一個魔鬼。我望著他,不語。變態美男似乎也不准備要我回應他,自顧自地接著道:“那種黑蜘蛛,有個別名叫‘噬肉鬼’,它最喜歡的就是吃人的血肉,不是從外面啃,而是把人的皮膚咬開一個小洞,鑽進去,從身體裡面啃出來,一點一點地吃,一點一點地喝……”

        冷汗從脊背上滑下來,我的耳邊響著他夢魘般邪惡的聲音,變態美男在我眼中已經成了惡魔的化身,我捂住耳朵,那夢魘般的聲音仍然像蛇一樣鑽進我的耳洞,我控制不住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捂住耳朵,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語,那惡魔般的聲音卻仍在繼續,“它飽餐一頓人的血肉之後,就會從被噬者的身體裡破體而出……”這時,忽然聽到“啵”地一聲,蔚錦嵐的額頭驀然綻開一個血洞,一只比剛才幾乎大了兩倍的毒蜘蛛正緩緩地從蔚錦嵐的額頭爬出來,我看到眼前這幕現場版的異形,終於崩漬了,掙扎著扑下床,顧不得一絲不掛的身子走光,抓住變態美男的白袍,痛哭失聲:“你、你……,你這個瘋子!瘋子!!瘋子!!!”

        他一把拂開我,看我倒在地上瑟瑟發抖,蹲下身道:“瘋子?呵呵呵……”他笑起來,聲音卻寒得像冰,“不錯,我是瘋子。這世上的人誰不是瘋子?你不瘋么?他不瘋么?”

        他驀地站起來,指著大甕裡奄奄一息的蔚錦嵐,笑出了眼淚:“這個人,天曌皇朝權傾朝野的蔚丞相,你的令尊大人,你知不知道他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面具下,到底有多瘋?他可以瘋得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陷害那女子的夫君、他自己最好的朋友通敵叛國,害得那女子的夫家一百八十余口滿門抄斬!他可以瘋到霸人妻子整整十八年,瘋到十八年來時時處心積慮意圖除掉當年逃脫追殺的好友遺孤,你說,他有多瘋?”

        他充血的眼睛帶著一絲瘋狂的火焰,越燃越烈。變態美男猛地蹲下身,捏緊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瞪著我,冷笑道:“蔚小姐,我的瘋狂,比起令尊大人,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原來如此,我閉上眼睛,身體軟得沒有一分力氣,如此血海深仇,難怪他復仇的手段如此狠辣、如此殘忍。仇恨,原來真的可以讓一個人瘋狂。

        “沒人阻止你復仇!”也阻止不了。我慘笑,“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使你與他有仇,你大可以一刀殺了他,何苦這樣折磨他。”

        “折磨他?”似乎我說的話過於可笑,變態美男笑得止不住眼淚,“不折磨他,如何抵償這十八年來我受的折磨?”

        我的淚流了下來,被仇恨蒙蔽了心靈的人,心裡除了恨,還有什麼?
“就算讓你將他折磨至死,又能怎麼樣?”我望著他,眼裡充滿悲憫,“你的家人已經死了,他們活不過來了,你十八年來受過的苦也已經受了,還不回去了。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報完仇之後,你還有可以做什麼?你還剩什麼?”

        我並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也並非想為蔚錦嵐求情,若他當年真犯下這樣的滔天罪行,今日一切不過是因果報應。我所想的,是如何能讓變態美男稍微清醒一點,想清楚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雖然我入了蔚錦嵐女兒的身體,代她承受了蔚錦嵐的罪孽和變態美男的仇恨,但我並不想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既然老天重新給了我生存的機會,我就要好好活下去,我想要好好活下去,如果能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不死,我都要去嘗試。若變態美男夠聰明,必能領悟到我話中有話。聽了我的話,變態美男果然一怔,他定定看了我半晌,眼裡瘋狂的火焰漸漸熄滅了,輕輕松開捏痛我下巴的手。但我眼裡的悲憫顯然在轉瞬間又激怒了他,他的眼裡又帶上一抹我見過的譏誚:“你提醒了我,蔚小姐,折磨一個人不要這樣快將他折磨死。令尊已經半死不活了,折騰不了多久了,而你,得給我好好活著。”

        我在心裡苦笑,他要這麼理解,也成。至少,短時間內他是不會殺我了。那……,他會怎樣折磨我?我搖搖頭,不去細想,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唔……,啊啊……”蔚錦嵐沙啞的叫聲又傳來,我看到他的臉上又綻出一個洞,探出一只黑乎乎的蜘蛛腳,我毛骨悚然,乞求地望著變態美男,哀求道:“求求你,給他一個痛快,殺了他吧!”

        他默默地望著我,半晌,站起來,臉上又掛上了殘忍的笑容:“殺了他?可以——”

        我心口一松,只當他真的發了善心,卻聽“當”地一聲,他拔出劍丟到我面前,看著我不明所以的眼,一字一字地道:“你自己動手!”

        我驀地瞋大眼。他叫我自己動手?他竟然叫我……,殺人!“不!”我搖搖頭,恐懼地瞪著地上閃著刺眼寒光的長劍,殺人!他怎麼可以讓我殺人!他怎麼可以逼我殺人!

        “不?”他冷笑起來,夢魘般的聲音又如蛇一般鑽入我的耳朵,“那就讓毒蜘蛛一點一點地將他啃光,啃到他全身沒有一塊肉,只剩下一副白骨的時候,還斷不了氣,張著嘴巴一下一下地呻吟……”

        “住口,你住口!”我的眼淚如洪水般湧出,抓起地上的長劍,架在蔚錦嵐的脖子上,我瞪著蔚錦嵐的眼,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渴求,我閉上眼睛,長劍割開他的喉嚨。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已經凝固,我聽到兵器剖開皮膚微張的聲音,像萬籟寂靜的夜空,山洞裡一滴鐘乳石上的水,滴入寒潭的清脆和清晰。我惶然地松手,長劍“當”地落地,捂住臉,我癱軟地跪坐到地上,眼淚從指縫裡滑出,一滴一滴地落到地板上。

        殺人了!我殺人了!轉生到這世上的第一天,我竟然殺人了!這個人,甚至還是我這具身體的父親!變態美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紫鳶,把屍體扔去喂狗!”

        我打了個寒顫,抬眼看他,他望著我,臉上掛起一絲冷漠的笑容:“第一次殺人?”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是他,逼我殺了人!逼我殺人!我從來沒有這樣恨一個人,從來沒有!他強暴我時我沒有恨過他,他折磨蔚錦嵐時我只是怕他,可是他逼我殺了人,我知道,這會是場跟隨我一生,讓我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天!我好恨他,好恨他!

        “殺人的感覺不好吧?”他滿不在乎地看著我眼裡的恨意,微笑著,慢慢開口:“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還有以後?我一陣天旋地轉,被疲累、恐懼、痛苦、仿惶輪番折磨后的腦袋恍惚起來,我瞪著他惡魔般微笑的臉,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黑暗向我襲來,在倒地之前,我隱約聽到那粉裳丫鬟問他:“爺,她怎麼處置?”

        “丟出去!”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連同黑暗一起,排山倒海洶湧而至,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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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冥焰


我在黑暗中奔跑。

        四周籠罩著深海般濃稠的黑霧,前路沒有終點,後路也無盡頭,天地間只是片無限放大的空間,寂靜無聲。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該怎樣走出這片迷霧。

        我感到恐懼。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是不畏懼孤獨、不怕寂寞的孤僻女子,原來不是。當把我一個人放到這樣一個黑暗、空曠、幽靜的空間,我才深深切切地體會到孤單、寂寞、恐懼散發出來的無形的威懾力。所謂的享受寂寞、離群索居,也只是相對而言的。在二十一世紀,我可以數月不出門、不與朋友聯繫,卻做不到一日不上網,儘管我覺得自己上網只是看小說和電影,順便了解一下小蔥的資訊,並未與人有過多的接觸,但事實上,我仍是在以這樣的方式,了解這個世界,掌握這個社會的資訊。如果當這一切都不存在了,當天地萬物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當真正的孤獨、真正的寂寞來臨時,我一個人能生存多久?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很快就會發瘋的。人是群居動物,這話一點兒都不假。而我,一點兒也沒有我自以為的那麼特別。
是冥界嗎?難道我又死了嗎?我跑累了,氣喘吁吁地坐到地上,心裡想,其實死亡也不是那麼可怕,回憶死前的那一幕,才真真正正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這裡是冥界的什麼地方?怎麼沒見到一個鬼差來引路?那個含著奶嘴的小冥王呢?

        突然,一柱光束從半空中射下來,就像劇院的舞台,照耀主角的強光射燈。藍色的光束中飄浮著一些金色的微塵。一個藍發黑衣的美少年手捻一支紅玫瑰,神祗一般現身,華麗麗地出現在光束中。

        嘿嘿,任何東西華麗過頭就變成了滑稽,不過看在對方是個絕色美少年的份上,我決定原諒他。

        “老婆!”藍發美少年激動扑過來,抱住我就在我臉頰上舔了一下,然後緊緊摟著我的腰,像貓兒一樣蜷在我懷裡,一臉幸福的表情,“老婆我好想你啊!”

        我眨了眨眼,望著這個從未見過的藍發美少年,又眨了眨眼,有點搞不清狀況:“呃……,這個,你是誰啊?”
雖然不認識他,但我也沒有推開他,畢竟,畢竟,嗯嗯,這個小正太長得實在是太美麗了。幽藍的短發閃著冷調的光澤,順貼地覆在頭上;皮膚又白又嫩,光滑得像剛剝殼的雞蛋;黑色的大眼睛上有一排濃密微翹的長睫毛,鼻子又挺直又小巧;又紅又豔的小嘴像顆水靈靈的櫻桃,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嘖嘖,這小模樣兒,長大了肯定是個禍水。

        “鳴……,老婆,你好壞,才離開一天就把人家拋到腦后了……”藍發美少年眨了眨黑幽幽的大眼睛,如怨如訴的目光哀怨地望著我,委屈地撇嘴,“虧得人家為了跟你約會,專門去摘紅玫瑰,手都被刺紮到了。”

        “哪裡紮到了,我看看。”我被美色一迷惑,立馬將他是誰為什麼叫我老婆這些問題拋到腦后去了,抓著美少年的手,看到手指上果然有個紅紅的小點,我心疼地拿到嘴裡吮了一下,“好可憐,姐姐幫你吹吹!”

        難得有個美少年投懷送抱,還不上下其手、趁機??油?想想本人在網上號稱“正太獵人”,專職狩獵美男,年齡在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正太美少年,是我的重點狩獵目標,可惜在虛擬世界只能打包圖片過幹癮,現下有個完美真人出現在眼前,還不趁機禍害,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尊號?
“鳴……,老婆,你對我好好哦。”藍發美少年睜著小鹿一樣溫柔的大眼睛,粉面含羞地貼緊我,在我的脖子上輕舔一下。

        雞皮疙瘩起了一背,可是……,不惡心。我捏捏他粉嫩嫩的臉頰,微笑道:“舔我幹什麼,要長癬的。”

        “舔?”小正太的臉上浮起可愛的紅暈,垂下眼瞼,不好意思地小聲說,“牛叔叔跟我說,這是親吻?對最喜歡的人才這樣的。”

        親吻?簡直是誤人子弟嘛,誰跟他說親吻是用舔的?好好的苗子,落到不好的老師手裡,也長不成才。不過,更有意思的不在這裡,這小東西竟然挑逗我?被這樣一個美少年喜歡著的感覺實在不壞,我虛榮心頓時爆棚,“嘿嘿”地傻笑著,看著小正太越來越紅的臉,假裝嚴肅地說:“親吻可不是這樣的?你那牛叔叔是什麼人?亂教小孩。”

        “不是?”小正太瞋大眼,可愛的小嘴兒驚訝地微張。

        “當然不是。”我舔了舔唇,望著那紅櫻桃一樣誘人的小嘴兒,邪惡地笑,“要不要姐姐教你?”

        小正太的臉又紅了,垂了眼瞼,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看得心旌搖蕩,不待他點頭,已湊近他的臉,含住他又紅又嫩的小嘴兒。

        嗯……,我舒服得差點叫出來 小正太還未回過神來,小嘴兒已被我吃幹抹淨。直到我憋得快透不過氣了,才松開小正太的甜甜的小嘴兒。小正太氣喘吁吁地望著我,眼神中彌漫著不明所以的欲望。嘖嘖嘖,那羞羞答答的小模樣兒,越看越讓人想犯罪,我惡念一升,猛地又扑咬上去。

        嗯……,好好吃……,嗯?小傢伙在回吻我?嗯,有慧根……,學習得不錯,剛開始有點生澀,越到後來動作越熟練,甚至有反扑的跡象。嗯……,不錯,孺子可教,可教……

        這次換我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氣喘吁吁,差點背過氣兒去。好不容易等他放開我,望著他亮晶晶地閃著愛慕光芒的眼睛,我頓時成就感爆棚,這小子簡直太受教了,我刮著他粉嫩的臉蛋,微笑道:“這才是親吻,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正太脆生生地答應我,又將唇湊上來,熱切著望著我,“原來親吻的感覺這麼棒!老婆,你喜歡我親你嗎?”

        “喜歡極了!”我禁不起美味的誘惑,沒骨氣地又咬住他的唇,決定繼續給他洗腦,將他培養成我的私人禁臠,我一邊親他,一邊含糊不親地說,“以後別聽你牛叔叔亂說,你若想學生理衛生課,來找姐姐,姐姐教你!” “唔唔……”小正太被我啃得稀裡嘩啦,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聽老婆的話……,老婆,人家……,都跟你親親了,唔……,你要對我負責哦……”

        “唔……,好……”美色當前,啃了再說,他叫我下油鍋我都去,“我負責……,負責……”唔,真的好甜好香好好吃……

        “那我們馬上……,唔……”小正太見我被迷他得三魂不見七魄,一臉興奮,掙扎著在換氣時一古腦兒地道,“我們馬上結婚吧!”

        “唔,唔……,結婚……,結婚?”我的腦子清醒過來,掙扎著離開他的唇,看到他欲求不滿地又將紅嫩的小嘴送過來,忙伸手抵住,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我?”小正太唇角浮起一絲神秘的笑容,繼續把嘴巴往前湊,“我是你老公啊!老婆,還要親親……”

“別鬧了……”我差點又把持不住,狠狠心推開他,站起來,“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生氣了!”

        小正太眼裡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跟著我站起來,幽怨地看著我,委屈地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牛叔叔說你是個壞女子,說你就是想玩弄我……鳴……”

        眼圈兒一紅,眼淚似乎就要淌出來。我頓時手忙腳亂,慌手慌腳地抱著他,柔聲哄他:“呃,你別哭呀,我都不認識你那牛叔叔,怎麼胡說八道敗壞我名譽呀?唉唉,我怎麼會玩弄你呢,你這麼可愛,我心疼都來不及,好啦好啦,寶貝別哭別哭……”

        “那你嫁不嫁給我?”小寶貝兒擰著性子,不依不饒地追問。我愣了一下,難道這小傢伙有戀母情結?這小正太看起來也最多不過十五六歲,我年紀足足大他一倍。他接受得了,我還沒那心理承受能力呢!小正太見我遲疑,嘴兒一撇,泫然若泣。
“我嫁我嫁!”看他委屈的表情,我的心痛死了,“寶貝兒別哭!”

        小正太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真的!”我點頭如搗蒜,“比珍珠還真!”

        “老婆!”小正太扑過來,緊緊抱住我,“我好喜歡你哦!”

        話音剛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緊緊抱著我的小正太身子開始一節一節地縮水,片刻不到,已經縮成一個兩三歲BB的身材,胖乎乎地小手緊緊抓住我,吊在我的身上。

        我大吃一驚,舉起小正太,他小鹿一樣的眼睛羞答答地看著我,那張臉,那身材,我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狂叫:“冥焰——,你這死小子敢耍我!”

        我終於認出眼前的小豆丁是誰了,正是那個被我嘲笑過的沒長毛的小奶娃!那個把我送到蔚錦嵐女兒的身子裡去借屍還魂,讓我一醒來就被虐的小壞蛋!那個地府冥王的寶貝兒子,冥界的小冥王冥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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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好似幾好睇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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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樓


我到現在回想起當時月美人臉上的表情,就仍忍不住想要狂笑。她瞋圓了眼,一臉的莫名其妙,顯然沒有跟上我跳躍思維的節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說什麼?”

        我歎了口氣,我的話不是那麼難懂吧?一個人不要老是跟著自己的節奏走,偶爾也要配

        合一下別人的節奏嘛。我搖搖頭,認真又無奈地復述了一遍:“我要吃飯,我餓了。”

        酒足飯飽。

        飯菜很精緻美味,我盡量表現得不像惡死鬼投胎,以符合蔚藍雪宰相千金的身份和知書

        識禮、嫻靜端莊的氣質,不過似乎不怎麼成功。因為坐在我餐桌對面的月美人一直面帶

        訝異的微笑審示我,眼裡不時閃過一絲有趣的光芒。

        我舔舔唇,左右望了一下,古代有沒有紙巾擦嘴?月美人見狀輕笑,善解人意地將一張絲絹兒遞到我面前。我以微笑傳達謝意,大方地接過來,輕輕擦拭唇角的油漬。“洗幹淨了再還你。”我用過絲絹,將它拿在手裡把玩,我還是覺得紙巾方便一點。絲

        絹兒是雪白的真絲,絹兒角繡了朵不知什麼花,繡工倒是十分精緻。

        “不用客氣,是月娘準備不周。”月美人也跟著客氣。

        “這是哪裡?”我望著月娘,探聽情報,實則並不指望她會真的回答我。

        “倚紅樓。”沒想到月美人倒真的回答了。

        倚紅樓?這樣的名字,最常見的是……,我心下隱隱有些預感:“青樓?”
      
        “青樓。”月美人回應得卻也坦然,眼神卻微微深了,望著我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審示,

        我坦然地望著她的眼神,眼裡沒有鄙視與不齒,只是一個單純的問句而已。發現這一點,月美人的笑容裡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釋然和欣賞。我想我極有可能贏得她的友誼。古代的女子,社會地位極其低微,若身為青樓女子,更可說是命比紙薄,她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是男人們的玩物,男人們一邊狎妓冶遊、選豔征歌、載妓隨波、風流快活,一邊仍將留連青樓看作是很不光彩極端齷齪的事情。在尋常女子眼裡,青樓是不正經的存在,青樓女子更是淫娃蕩婦。這種經過漫長積累,有著很強的群眾基礎的根深蒂固的歧視,最讓青樓女子敏感。我知道我表現得很好,真正的蔚藍雪在此刻也未必如我,因為我的坦然不是假裝的,我來自二十一世紀,多少了

        解古代青樓女子的處境,我對她們沒有歧視,只有同情。曾在網上見過一段對青樓女子的評論——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飄如陌塵,零若浮萍,儘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卻總擺脫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運。李白一語道破:“以色事他人,能有幾時好?”劉希夷更是直言不諱:“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難怪杜秋娘要寫下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些被拋進社會最底層的紅顏女子,“一朝春盡紅顏老”之時,也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夢啼妝淚紅闌干”之日。把美麗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是最令人痛徹心骨的悲劇。
        這月美人,姿容無雙,又懷了一身高強的武功,哪裡找不到容身之處?藏身青樓,也許別有所圖,不過,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為名節所累,也可算是一位奇女子。想我前世那個時空在“青史”留名有薛濤、蘇小小、柳如是、陳圓圓、李師師、董小宛等青樓名妓,那是何等的風情,哪一個不是淡秀天然、意態幽嫻、詩詞韻律、莫不通曉……,如今再看了眼前這位月美人,才感歎莫怪得白老前輩要寫下“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的句子。“他要我作什麼?”我淡淡地問,楚殤把我“丟”進青樓,只有唯一的一個可能,凌辱我至死方休,不過我想確定一下,那個人,是否真的變態到了這個地步,“接客?”

        月美人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點頭,望著我的欣賞目光中帶起一絲歉意。我笑了,你抱歉。

        什麼?不過是替人辦事兒的角兒,我垂下睫,在腦子裡飛快地思考,如果不得不被拘禁

        在青樓,我又不想賣身,還能做什麼?

        不賣身,似乎只能賣藝了。古代的青樓女子個個要會歌舞彈唱、琴棋書畫,可是,我在心裡長歎一聲,我哪有什麼過人的才藝?我前世謀生的技能是平面設計,整日裡與電腦打交通,雖然做的是美術相關的工作,可那與“琴棋書畫”的書畫有天壤之別。我的電腦玩得再熟再好,在這裡仍是一無所長。棋?只會下五子棋。琴?吉他倒是從十五歲就開始彈,可這裡有吉他么?
        至於歌舞彈唱……,我皺起了眉頭,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回憶起以前在晉江看過的穿越文,那些穿越過去的同志們哪有我這般苦惱?不管是在深宮大內還是在青樓民間,哪裡都能一樣玩得風生水起。那麼多現代歌曲給我都不會用,枉我在前世每次去KTV都抱著麥克風不放,真是折了“麥 霸”的名頭。我暗自慚愧,還是廣大的人民群眾們有智慧,我真是給現代人丟臉。

        “我能否只賣藝,不賣身?”有了底氣,談起條件來才有籌碼。

        “蔚姑娘,你久居深閨,不知道我們倚紅樓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青樓。”月美人看來也是談判高手,“我們倚紅樓的姑娘,個個才藝雙絕。”言下之意,指那些大家閨秀的所謂才藝,未必及得上她這裡的姑娘。

        “我保証與她們的絕不相同?”我看出她並非託大,知道要說服她必需拿出讓她信服的 証據,“我唱支曲兒你聽,可好?”

        月美人俏眉一挑,頷首同意了。

        想了一下,挑了首蔡琴的《落花流水》,頗符合青樓女子淒涼的心境。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總覺得缺少一個愛。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尋找一個愛,

        總覺得早晚費疑猜。

        我早也徘徊,

        我晚也徘徊,

        徘徊在茫茫人海,

        我曆盡風霜,

        我受盡悽寒,

        心愛的人何在。

        我象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飄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總覺得缺少一個愛。”

        我邊唱邊留意月美人的反應,果然,如我預期的一般,雙眼閃出一道道異彩,滿臉驚異之色。心中越發有底,更是將這首歌唱得婉轉纏綿,好在這蔚藍雪的嗓子倒也不辜負我的賣力演出,我前世的聲音本已不錯,哪次在KTV唱歌不博個滿堂彩?沒想到蔚藍雪的音色比我前世更是靚麗幾分。

        “如何?”我試探月美人的反應,其實心裡知道自己已經把她給震住了。若她還不服氣,我準備再給她來一首,順便拿出前世在電信公司當過三年工會幹事的的本事,給她編排幾套她絕對沒有見過的現代舞,徹底把她震趴。

        “太精彩了。”月美人真心讚歎,“這詞曲兒是蔚姑娘作的?”

        “見笑了!”我要保命,也顧不得剽竊不剽竊這樣的道德問題了。

        “世人都道蔚姑娘知書識禮、嫻靜端雅,沒想到姑娘還是一位才女。”月美人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雙眼放光。我趕緊打住她的馬屁,再這樣拍下去,我這心裡有鬼的人都要羞愧得找個地縫兒鑽了:“那麼,我剛才所說的賣藝不賣身……”

        “不行。”沒想到月美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明明還讚不絕口,現在一口就回絕我。

        “啊?”我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拒絕,頓時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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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吉他


翌日一大早,小紅便給我送來早餐。一小碗清粥、一小籠蒸餃、一小碗素面,配著三兩樣精緻的小菜,倒也不在飲食上虧待我。門口果然也同前日一樣,依舊守著兩個龜奴,看這情形,想必是要在我安分下來之前,二十四小時地看著我,倒也辛苦,費這麼大勁,我在心裡冷笑。

        餐後,小紅上來收拾,我看著她,淡淡道:“你替我告訴月娘一聲,我要見她。”

        小紅看了我一眼,低聲道:“是。”

        待她出去,我仔細環視了外間的布置,正對門一張小圓桌,幾個包著錦鍛的矮凳,桌上有茶具。正對門的牆上是我昨晚觀察過外面地形的窗戶,靠窗是一個長椅榻,榻正中擺了個放著圍棋盤的矮幾。椅榻兩旁各有兩個放著盆景的高腳花架。進門向右便是紅門雕花圓拱門隔開的臥房,左邊卻放了張書桌,擱著文房四寶,牆上有一幅水墨山水畫。這屋子的布置雖然簡單,物品卻樣樣精緻,而且,絕沒有多余的東西。這清雅的品味,大概是出自月娘,這倚紅樓,既然號稱京城第一,自然不比一般青樓,我不得不承認,月娘的品味不壞。
走近掛畫那牆,見畫面中層巒疊嶂,峰巔草木蔥郁,飛瀑懸練山岩,煙靄雲霧漂浮于山際。我是學平面設計的,對國畫雖沒有什麼研究,卻也能看出這幅畫氣韻生動,筆墨大膽、雄健、流暢、自然,給人一種力量的感覺。畫左上方有題跋“眉山千尺峰”。兩側上鈐有“晚池鑒賞”“鳳歌品鑒之寶”二方章,左下方作者落筆“天曌太平癸酉春隨風繪”,並蓋有“隨風”朱方一章。

        眉山?不何那是何處?不知這天曌皇朝的版圖,是否與我那時空的古代一樣?癸酉?對這樣的紀年,我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眉山千尺峰,那字也寫得挺拔剛勁,隱隱透出作者不屈的心境氣勢。我對繁體字和書法沒有大多數穿越同志的畏懼心理,我三歲便在父親的教導下練習書法,寫了一手好楷書和行書。我那“懷才不遇”的父親是真的有些“才”的,琴棋書畫、吹拉彈唱,都能來上一手。我和葉子在藝術方面的天分都沒有他高,不過在他的教導下,葉子也畫得一手好畫,彈得一手好琵琶,我則練了一手好字,卻只對吉他感興趣。

        月娘推門進來,便是見我立在畫前沉思。轉過頭見她今兒的裙裝是月牙兒白的,裸露著香肩和一小片兒酥胸,別有一翻清灩的風姿。見我立于畫前,她微微一笑:“蔚姑娘覺得這畫兒如何?”

        “氣韻生動、線條豐富、用墨大膽自然,不失為一幅佳作。”我淡淡道,“月媽媽這麼風雅的地方,自是不會拿出俗作待慢客人。”

        “想知道作者是誰么?”月娘聽我皮笑肉不笑地諷刺,笑笑,也不惱。

        我望向那“隨風”的朱章,玩笑道:“不會是月媽媽吧?”

        “我哪有那功力。”月娘捂嘴輕笑,瞥了那畫兒一眼,“隨風,是楚殤的字。”楚殤?我看向那畫,冷笑。倒沒看出那心理變態的男人竟能畫出這樣的畫。這月娘,莫不是已經知道我與楚殤昨晚開玩的遊戲?以為告訴我這個,就能對楚殤的印象改觀么?幼稚!

        月娘見我反應冷淡,也識趣地不再作推銷,轉入正題:“小紅說蔚姑娘有事找我?”

        “我能否出去走走,即使是出這間屋到下面透透氣也好。”我並不指望她答應我,雖然我很想快些了解這裡的地形,方便畫出地圖,研究有無破綻可供出逃,但總得一試。

        “姑娘身子還有些弱,這三日還是留在屋裡好生歇息,三日後便可出這房門了。”月娘果然不答應。

        “可我呆在屋裡無事可做,又沒可供消遣的東西。”我皺了皺眉,給我送本書來也好啊。

        “姑娘可以準備一下三日後首次出場的才藝表演。我一會兒讓人給姑娘送琴過來。”月娘似乎心裡早有打算。

        “才藝表演?”我皺了下眉,不解地看著她。“倚紅樓的姑娘,第一次出場,總要準備一場才藝表演,方便客人了解的。”月娘見我不甚明暸,解釋道,“昨晚聽了姑娘一曲清唱,精彩絕倫,相信姑娘經過精心準備的節目,一定能技驚四座。”

        明白了。即是通過表演,把新姑娘推出去,像現在的新產品作宣傳一樣,吸引更多的顧客來買吧?我冷笑,若奇貨可居,不但可以決定姑娘的身價,還可以吸引更多的顧客上門。我若賣力表演,技驚四座,把身價抬高,大概也可以過得輕鬆些,畢竟不是每個客人都願意花大價錢競拍的。

        “看來我想不准備都不成?”我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可惜我擅長的樂器,你這裡沒有。”

        “倚紅樓裡,什麼樂器沒有?即便真有什麼樂器沒有,只要姑娘說出來,我們也一定能幫姑娘準備。”月娘倒是自信。

        吉他你也能準備?我臉上浮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看我不整治你一下:“那謝謝月媽媽了,我擅長的樂器,名喚吉他。”

        “吉他?”月娘臉上浮出吃驚的表情,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樂器?月娘聞所未聞。”

        你當然聞所未聞,你若聞了,倒也奇了。

        “天下之大,有誰是什麼都知曉的?”我惡作劇得趨,順便譏諷一下她月娘也不過是個井底之蛙,心裡痛快極了。月娘臉色變了變,到底是八面玲瓏的青樓老鴇,忍耐功夫一流,轉瞬強笑道:“是月娘孤陋寡聞了,等回去討教了樂師,再給姑娘回話吧。”

        就怕你討教哪個樂師都沒用!我在心底偷笑,面上卻正色道:“那藍雪先謝過月媽媽了,不過,若樂師也不知道,藍雪可以畫幅草圖,請月媽媽拿去尋工匠做一把。”

        我倒沒指望她真能找工匠給我做出一把吉他,心裡只是想刁難刁難她,出口惡氣也是好的。月娘一聽倒是點頭同意了,心裡大概明白找樂師問這名叫吉他的樂器也是沒譜的事兒。

        我走到書桌前,攤開紙,畫了張吉他的草圖,標注了尺寸和各個零件名稱,捧起來,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漬,交給月娘。月娘看了一眼吉他的圖紙,表情更是驚訝,看我的神情也多了一絲探詢。許是怕我再嘲弄她,也不多作詢問,她收好圖紙,表情怪異地道:“蔚姑娘放心,月娘一定盡力找工匠做好這件樂器。”
      
        送她出門,我強忍住笑掩上門,撲倒在靠窗的椅榻上,回想月娘怪異的表情,樂不可支,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到肚痛,我蜷在椅榻上,平復小腹的抽搐,腦子裡慢慢思考眼前的處境。雖然冥焰告訴我三日後接客之事是有驚無險,但並未告訴我具體如何,是如何的驚?如何的險?也許這已經涉及到地府的秘密,他不可洩露太多天機。其實三界眾生,各界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和規矩,如同冥焰不能掌握陽壽未盡的凡人的生死,神仙們就能幹預凡人的命運嗎?如果個個凡人的命運都被神仙們插上一腳來玩玩,歷史還不改寫?天下還不大亂?三界的平衡還不被打破?雖然我心裡相信冥焰真的會幫我,可是,我同時也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魂魄,我接受的教育是任何時候都不要把命運交託到別人的手上,沒人對你有責任,你只能自己對自己負責,所以,我寧願讓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如果三日後真有驚險,而我又無法躲避,難道真的要淪落到賣身的地步嗎?一想到這個,我就有些煩躁,我可以怎麼做?裝病拖延時間?灌醉嫖客?計策都沒有錯,可是具體操作起來都有一定的難度,何況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到時又會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

         如果三日後真有驚險,而我又無法躲避,難道真的要淪落到賣身的地步嗎?一想到這個,我就有些煩躁,我可以怎麼做?裝病拖延時間?灌醉嫖客?計策都沒有錯,可是具體操作起來都有一定的難度,何況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到時又會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

        不過,不管怎麼樣,月娘有一點倒是沒有說錯,儘管她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幫我。把自己的身價抬高,對她是贏利,對我也是利大於害。看來無論如何,這三日後的出場節目,我都要認真對待,好生準備的了。楚殤那天也一定會來的吧?我首次出場接客,他不來觀看,滿足他的復仇欲望才怪。想到我與他之間的那個遊戲,我冷笑,腦子裡靈光一閃,惡念橫生,當下心中已有計較,楚殤,我讓你看我如何豔驚四座,讓你過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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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玻璃


我笑吟吟地看著楚殤臉色越來越冷,心知我越笑得甜他看到就越來氣兒,氣死你氣死你,最好衝進來在鳳歌面前揭穿你的假面具。斜眼瞥著楚殤臉色鐵青,似乎已到了忍耐的極限,幾乎以為他要衝進屋來了,卻見他突然轉身,拂袖而去。月娘看了我倆一眼,欲言又止,轉過身也匆匆地跟著楚殤走了。

        “不知是誰把我們的大財主得罪了,嘖嘖,看那張臉臭的。”鳳歌掃了我一眼,唇邊浮起一絲趣味。

        “喲,那就是你說過的楚大財主呀?”我裝傻充愣,明抬暗貶,“倒是長得人模狗樣的。”

        鳳歌望著我,也不糾纏這話題,笑了笑,手指在琴弦上拔了一聲,歎道:“雪兒的歌,曲調新奇,鳳歌真是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聽了半首便能彈出,還彈得這麼好,鳳歌才了不起。”聽了那樣清雅不俗的琴音,我是真心真意地佩服。
鳳歌笑著搖了搖頭,問道:“雪兒登台,便是唱這首歌嗎?”

        這首?不過是我隨便哼哼的,我浮出一絲詭笑,我早已準備好一首歌,絕對震憾到這些古人三日都回過不神來:“不是,我另有一首曲子,不過沒有吉他的伴奏,不知道能否彈出那首曲子的感覺。”

        “你唱來聽聽。”鳳歌倒是自信。唱?那歌詞可不敢現在唱出來,會把他嚇倒的,我笑了笑,哼了起來,鳳歌跟著彈了幾個調,我搖了搖頭:“柔了些。”他再彈了幾個調,倒也來了味道。我眼珠兒一轉,突然想起《瘋狂的石頭》裡那段二胡版重金屬搖滾味兒的《佛經天鵝湖》,《天鵝湖》都可以用二胡來拉,這首歌改成民樂版的又怎麼不可以?我來了勁,示意鳳歌繼續:“嗯……,不錯,這裡要加鼓點,這裡還要其它的樂器作配合,對,這段就這樣,棒極了……”
我和鳳歌在屋裡呆到中午,才把這首歌的曲子重新譜好,小紅送了午飯過來,他也不吃,拿著曲譜興奮地道:“我這便拿去讓樂師們試試。”說完就抱著琴衝了出去,喚都喚不住,我笑著搖了搖頭,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小紅見我笑容滿面,知我心情大好,也敢跟我搭了句嘴:“姑娘真有本事,竟能讓月公子樂成這樣。”

        我端起碗,不解望著她:“這也算本事?他樂成這樣關我什麼事?不過是他自己高興。”

        “能讓月公子高興的事兒,可不多呢。”小紅笑道:“月公子被皇上封為天曌皇朝第一樂師,脾氣狂傲著呢,不對他脾氣的人,他正眼兒都不瞧一下,管他是什麼達官貴人,理都不理。就說咱們這倚紅樓,雖然是月娘開的,可是若想請月公子來彈奏一曲,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呢。”
“他不是倚紅樓的樂師嗎?”沒想到月鳳歌在天曌皇朝這麼有名。第一樂師!嘖嘖,了不得,不過,他也實至名歸。

        “不過是掛了個名而已,讓倚紅樓聲名旺盛些,月公子幾乎不在這裡登台獻藝,倚紅樓開了這麼些年,月公子一共只來此演奏過兩次。所以雖然他的琴音連皇上都讚不絕口,但有福耳聞的,卻不多。”小紅看著我,佩服地道,“剛剛月公子竟然在姑娘房裡彈琴,外面的人聽到姑娘和月公子的彈唱,都聽傻了。月公子琴彈得妙,姑娘的歌也唱得絕。”

        “有那麼好嗎?”呵,這馬屁拍得我心裡挺受用的,雖然當她是月娘的眼線,對她印象仍稍好了點。唉,人的劣根性啊。原來月鳳歌只是倚紅樓的掛名樂師,並不住在這裡,想想也是,他那琴音,哪裡煙花之地的靡靡之音可以企及的?

        “當然好啦,剛剛好多客人都在問到底是誰唱出這麼別致好聽的歌,而且這麼有面子,竟能讓月公子給姑娘伴奏。”小紅笑道,“姑娘還未登台,便引起了客人的興趣,登台那天一定會有很多人來給姑娘捧場的。”她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我的心情就煩躁起來,頓時沒了胃口。我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小紅見我不吃飯,有些惶恐:“對不起姑娘,小紅說錯話了……”

        我搖搖頭,你沒說錯什麼,你說的是事實,“是我沒什麼胃口,你收了吧,我不想吃了。”

        我心裡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鳳歌那樣清傲一個人,心中怕是容不得半點污穢的,月娘故意用我的歌和吉他圖,引他來找我,就不怕他們的惡行被鳳歌知道嗎?還是他篤定我,不會將真相告訴他?僅僅只是要抬高我的身價,便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嗎?把我放在煙花之地接客,即使是為了報復我,若我“一不小心”走漏風聲,洩露我便是被滅門的宰相千金,他就不怕引來禍端嗎?越想越是疑惑,越想腦子裡越是一團麻,總覺得這裡面有天大的陰謀,而我就是找不到那個線頭。
索性不去想他,見小紅收拾了桌子準備出去,我叫住她:“小紅,等一下。”

        “姑娘還有什麼事?”小紅放下託盤。

        “我需要準備一套登台的衣服,一會兒我畫個圖紙,你拿去給月娘,讓她請人做。”我走到書桌前,想了一下,畫了張圖樣兒給她。她看了那圖紙上的衣服,臉一下紅了,滿臉驚訝:“姑娘你……,真的要穿這身衣服登台?”

        “不好么?”我見她這羞窘的反應,心中越發有底,若青樓女子都不能接受這衣服,肯定更能刺激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們。

        “太……,太暴露了……”小紅看著我畫在紙上的裙裝,囁嚅道。

        “我穿的人都不怕,你還怕什麼?”我打趣道,把圖紙塞給她,“你跟月娘說,三日之內一定要給我做好。”想到早上的吉他月娘還沒擺平,現在又甩給她一件事兒讓她頭疼,我心裡又偷偷樂了。小紅接了圖紙出去。我百無聊賴地躺到床上去,早上用腦過度,飯后又血糖升高,我要睡一覺。才剛剛跟周公打了個招呼,話都來不及說,我就被人從床上扯了起來。

        “蔚藍雪,你給我起來!”是楚殤怒氣沖沖地在鬼叫,自從肯定他不會殺了我,我對他也沒那麼恐懼了。我懶得理他,故意閉著眼坐著裝睡,“唔唔”地哼哼,更是激得他怒火沖天:“你少給我裝睡,起來!”

        我管你鬼叫鬼叫!我還是不理,眼閉得緊緊的,突然覺得身子一涼,衣服已經他被剝了半截,我又驚又氣,睜眼推他:“無賴!混蛋!”

        “不裝了嗎?”楚殤冷笑,甩開我的手臂,雙手一推,轉瞬把我壓在他身上,掙扎不得。

        “我哪裡有裝。”我翻著白眼,不服氣地道,“我現在才醒罷了。”

        他端端地望著我,眼裡的怒火倒漸漸退了去,神色莫明:“蔚藍雪,我倒看低了你。”我不明所以,又不願在嘴上輸給他,反唇相譏:“即便讓你看起得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

        “少給我耍嘴皮皮子。”他望著我,眼神有些怪異,“沒想到你竟然能引起鳳歌的注意,這麼多年,鳳歌還從來不曾為一個女子如此上心。早知如此,我不該將你放在倚紅樓。”

        “本姑娘花容月貌,鳳歌為我心動很正常。”我得意地一笑,腦子念頭一轉,嬌聲道:“楚爺,您不會真的愛上我,吃醋吧?”

        “我會對你這種身無二兩肉、瘦得像柴的醜女人感興趣?天曌皇朝隨便一個女人都比你長得豐滿妖嬈、珠圓玉潤。”他冷笑著俯視我,譏諷道,“你也太小看我楚殤了。”

        “楚爺,你既對小女子沒興趣,幹什麼每次來,都要壓著小女子說話呢?”我嬌滴滴地白了他一眼,身子動了動,在他耳邊挑逗地吹了口氣。心裡卻慘叫!天啊,難道這天曌皇朝竟真跟我那時空的唐代一樣,女子以胖為美么?沒想到我好不容易才變瘦的身材,原來依這裡的標準仍然是個醜女!天不長眼啊,為什麼別的穿越同志穿越時空便人見人愛、吃香喝辣、呼風喚雨?而我卻樣樣事都跟我對著幹?老天,你跟我有仇啊!他不理我的挑逗,松開我,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坐起來冷冷地盯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蔚藍雪,你最好別打鳳歌的主意,若是你敢傷害鳳歌,我保証我會立刻殺了你。”

        我慢條斯理拉好被他扯開的衣服,遮住半裸的香肩,淡淡地看他,浮出一絲淺笑。原來如此,我還當真以為自己魅力無窮,成功吸引了楚殤的心呢,想到早間他站在門外泛著寒意的臉,原來那一身戾氣為的卻是另有其人。

        “怪不得楚爺那麼篤定自己不會愛上我,被我毀滅呢。”我笑了,這傢伙原來是個同志,“原來楚爺心裡愛的人是鳳歌。”

        他渾身一震,臉剎時變得鐵青,瞪著我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氣得渾身發抖:“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愛上男人?你這見鬼的女人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男子漢大丈夫?就憑你對我的所作所為,也當得起這幾個字?我冷笑:“愛男人怎麼了?誰規定了男人不能愛男人?愛就是愛,哪來那麼多虛偽的形式,是女人你就一定會愛上她嗎?未必吧?只要那個人是真正知你懂你的人,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是真心相愛,我都不會戴有色眼光看人……”想想以前耽美文也是我的一大惡趣味啊,我越發說得興起,也不理他的臉越來越難看,“還男子漢大丈夫,愛個人都不敢承認!這才讓人瞧不起!不過在我心裡你也不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老實說,你不承認也好,我還覺得你配不上鳳歌哩,不過,沒准人家鳳歌根本對你沒意思,只是你自己在那裡自尋煩惱……”

        “閉嘴!”他暴怒,打斷我一連串的聒噪,臉一寸寸逼近我,眼神變得莫測難懂,“我真的很好奇,蔚藍雪,你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怎麼來的?別跟我說是蔚錦嵐那老匹夫教你的……”他的手驀地抓緊我的脖子,目露兇光,語氣瞬間嚴厲,“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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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遊戲


我的脊背一寒,惶恐地瞪著他,一腦黑線!完了完了!我又忘記蔚藍雪是知書識禮、溫雅端莊的大家閨秀了,蔚藍雪是斷然說不出我這樣的瘋話的!楚殤不會真的發現什麼了吧?鎮定!鎮定!他的手掐得我好緊,我深吸了口氣,瞪著楚殤灼灼的嚴厲目光,咬牙切齒地道:“我是被你這瘋子逼出來的!任何人對著你都會發瘋!你這瘋子!禽獸!魔鬼!”

        想到他親手逼我殺了蔚錦嵐,我的眼眶頓時紅了。我閉上眼睛,不想將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這個人面前,任他肆意取笑羞辱,但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滑下臉頰。我緊咬住唇,心裡無比委屈,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一切?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時空?為什麼?鳴咽從齒縫中滑出,眼淚讓我變得軟弱,我要瘋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瘋了!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漸漸地松開,我等待著楚殤接下來的羞辱,卻意外地沒有聽到他嘲弄的聲音。半晌,一只手撫上了我的臉頰,替我擦去滿臉的淚水。我全身一震,驀地睜開眼睛,看到我睜眼,楚殤的手頓時停在我的臉上,石化。他燦如星子的黑眸裡竟然不帶一絲譏諷,卻帶著一絲痛楚,一絲無措,還含著一絲狼狽,蹙著眉看我。我呆住了。如果我到此刻還看不出他情緒上的變化,那我真的是傻子了,我之前活那三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前一刻我還只是以玩笑的挑逗來揣測,現在我已經可以用現代人的頭腦肯定,楚殤對我,雖然不一定是愛上,但肯定有些讓他自己也拿捏不准、捉摸不透的感覺,讓他惶恐,讓他不安,讓他喜怒無常。

        這就夠了。這場遊戲,我一定不會輸!我想笑,又不敢。笑意化成了眼淚,我哭得越發傷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他眼中的狼狽和無措退去,痛色卻深了,長歎一聲,他伏下身擁緊我哭得不斷抽搐的身子,沉聲道:“你當真,如此恨我?”

        多可笑!他問的問題多可笑!我想笑,卻笑不出,淚如烈酒在我眼中作燒,洪水一般湧出。如果你沒有逼我殺人,如果你沒有囚我在這倚紅樓,如果你不逼我賣身,我或許不會恨你,可是那麼多如果都是只是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他抱著我,久久不語。我不動,任他摟著,不願也不想止住眼淚,仿佛將我這一生的淚水流幹流盡,以後的日子便不會再有眼淚。他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松開我,看我倒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形象全無,半晌,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聽著那漸離漸遠的腳步聲,我的號淘大哭漸漸轉成抽泣,再漸漸湮滅無聲。我面無表情地坐起來,下床轉出內室,在盛著水的面盆兒裡洗了個臉,用絲巾細細擦幹,然後進內室對著梳妝臺的鏡子整理好衣服和頭髮。我的眼睛因為剛才的痛哭有些紅腫,眼裡卻再無一絲淚,仿佛我剛才根本就沒有哭過。我望著自己泛著些微紅絲的眼睛,在心底冷笑。楚殤,我今日要叫你懂得,女人的眼淚,不一定是懦弱的情緒渲泄,有時候更是比刀還利、比蛇還毒的武器。看,它如此輕易就化解了你對我的疑慮,融化了你的冷肝寒腸。它淬了怨恨的毒,今日在你心上划了一條口,明日便會漸漸化膿、潰爛、生蛆,這道傷,只為讓你活得生不如死而存在,你完全沒有辦法醫治,除非你死!除非你死!
下午月娘又過來,還帶來了一個胖乎乎的量衣婦人,說要量我的身材,順便讓我給量衣的婦人仔細講講那裙子的做法。月娘和那婦人都對我畫的怪異裙子覺得吃驚,月娘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拉了我輕聲問:“蔚姑娘,你當真要穿這樣的裙子?”

        “放心,月媽媽,我絕不會在登台那天砸你的場子。”我冷嘲,勾了勾唇角,“不但不砸,還會讓你把我競拍個好價兒。”

        月娘有些尷尬,再不多話。我將那圖紙展開在書桌上,仔細給那婦人講解裙子的用料、做法,細微之處的裝飾。突然想起什麼,我另抽了張紙,在紙上畫了一朵玫瑰,試探著問月娘:“月媽媽,你能幫我找到這種花么?”

        月娘看了一眼,又驚又奇地道:“這是什麼花?我從未見過。”

        又是從未見過,這個朝代果然還沒有玫瑰,我歎了口氣:“這是玫瑰花,象征愛情,也有人叫它月季的。在很遠很遠的西方,人們用它送給自己的情人,表達愛慕之情。”“玫瑰花?”月娘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又是訝異又是佩服地歎道:“蔚姑娘出身名門,果然見多識廣。”

        她以為我真是丞相千金呢?可惜即便是出身名門的蔚藍雪,也未必見過玫瑰,我冷哼一聲,出身顯貴又如何,若不能掌握權勢在自己的手裡,還不一樣得淪落青樓,任人作踐。我轉頭問那量衣的婦人:“這種形狀的花,如果用絹兒做,能做出來么?”

        那胖婦人看了一眼,眼睛發亮:“姑娘真是巧手蘭心,畫出這麼別致的花兒。姑娘放心,雖然我金大娘沒見過這花,但姑娘既然畫得出來,我們錦繡莊就一定做得出。”

        “很好,我要這兒、這兒、這兒都綴上這種形狀的絹花。”我看那金大娘眼裡的傲氣,想必這錦繡莊在京城也是大有來頭。我在那裙子的圖紙上加了幾筆,“另外再給我單獨做幾朵,花莖要做長一點兒,還要做上葉子。莖要硬,拿在手上花兒不能耷拉下來。”
我又勾了幾筆,畫出一朵長莖玫瑰:“花瓣用紅絹做,不要太鮮豔的紅,顏色暗一點……”我眼睛轉了一下,指著月娘腰上繡著黑紅牡丹的腰帶,“這種顏色就差不多了。這裙子三日裡能做好么?”

        金大娘點頭,眼裡閃過一絲傲色:“沒問題,後天上午就能送給姑娘試穿,有不妥的地方我們加緊改。實在是姑娘這衣服樣式有些……,奇特,我怕有差池,若是我們日常穿的衣服,只要我們錦繡莊接下的生意,從來沒有一件返工的。”

        那金大娘拿了圖紙顛顛地走了,我轉身看著月娘,笑道:“我還要麻煩月媽媽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月娘從方纔起就一直深深地看著我,見我笑容滿面,搖頭輕歎道:“蔚姑娘,有時我真是看不懂你。”

        我挑了挑眉,不答話,微笑著看她。
她靜靜地凝視我,一字一字道:“你明明蘭心慧質、冰雪聰明,卻又帶著孩子的天真,說你是孩子,又有哪個孩子有你這般堅韌的心性?被迫淪入青樓,不哭不鬧、鎮定自若,還懂得算計,知道憑著出眾的學識和才華保全自身。即使明知不能全身而退,也要想法在最惡劣的情況下為自己作上最好的打算。這樣的聰慧敏銳、急智膽識,有時真不敢相信你是一個女子。這樣的城府心機,常人要經過多少年的歷練積累,也未必如你,又讓人不敢置信你其實還未年滿十七。”

        呃,蔚藍雪原來才二八年華?花季少女啊,我真是撿了個大便宜。不過,這月娘嘴裡說的人是我么?我有點汗!原來我帶給她的竟是這樣的感覺?這這這,這樣聽起來好像我真有多麼與眾不同似的?給我戴那麼大一堆光圈,我會被花言巧語哄暈頭的好不好?拜託,你說的那些,是隨便一個現代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這樣做的好不好?說不定他們還比我做得更好,更強,不似我這般茫然無措,而是玩得風生水起。
我有些鬱悶,聽她說了這麼多,多么多麼與眾不同,可我拿自己跟現代的同志們一對比,算個鳥!頓時泄了氣去。

        月娘見我聽了她的一番馬屁不但沒高興,反而有些垂頭喪氣,更是驚訝:“蔚藍雪啊蔚藍雪,你的才華、思想、智慧、膽識,到底是從哪裡而來的?這些東西集中在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身上,是不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我知道你是相府千金,也有幾個授業老師,可是他們……”月娘冷笑一聲,面露鄙色,“他們跟你沒法相提並論,斷然調教不出你這樣出色的丫頭。難怪楚殤他……”她驀地驚覺收口,一雙美目忐忑地掃了我一眼,不再說話了。
看來她認識蔚藍雪的老師啊,我笑了笑,嗯……,即使不認識,肯定也了解,楚殤在滅蔚家滿門之前,想必是做足了功課的,如此,他肯定也有些了解之前的蔚藍雪吧?也許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即使知書識禮、嫻雅端莊,也不過是女人的本份做得好些,跟這個時代所有的大家閨秀並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是這個讓楚殤、讓月娘對我都起了疑心?我現在只希望他們對以前的蔚藍雪的關注度沒有我想象中高,當我是個尋常千金小姐,未作過多的情報收集,否則,還真不好應付他們的輪番盤問呢?

        “月娘難道沒聽說過‘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我微笑道,“既然這世間一切的東西,都可以從書中得來,我這點小聰明小膽色,算得了什麼?”

        “原來如此……”月娘眼光一閃,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信了我,“看來蔚姑娘很喜歡讀書,姑娘心中也有欲遂的大志么?” 唉……,這沒完沒了的!是為楚殤套取情報來的吧?我歎了口氣,自嘲道:“月娘太看得起我了,我只對閒書野史有興趣,可沒什麼遠大報復。”

        “那姑娘還讀?”月娘抿嘴一笑,顯然不信,“女子讀那麼多書,只是徒增自己的煩惱,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在我們的二十一世紀,生存競爭如此激烈,管你是男是女,少讀一點書都可能活不下去。女人要想獲得個好工作,得比男人學會更多的本事;女人在事業上想獲得成功,得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心血、汗水和努力,但她們仍然逃不了被歧視和流言蜚語包圍的命運。人類文明進步到二十一世紀,男權社會也從來沒有消失,只是沒有古代女子身上做得那麼明顯、那麼形式化而已,男人對女子精神和人格上的禁錮,比起古代來恐怕還要變本加厲。我不與她一般見識,搖頭道:“若真沒用,月娘如今還會站在這裡與我談論這個問題么?”只怕是對我不屑一顧,棄如敝履吧?我輕歎道:“這世間萬物,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最後這句話令月娘神情莫定,終於住了嘴。許是我灌輸給她的思想太過前衛,她要好好消化,這三日竟沒來煩我,只將我交給她準備的東西給我送了來。楚殤自那日從我房中出去,也不見蹤影,只有鳳歌,天天往我這裡跑,那曲子我們已經練得爛熟,我設想登台那天的景況,常常忍不住偷笑,鳳歌問我笑什麼,我也笑著搖頭不語。我對登台后即正式接客一事心中已有計較,之前得悉楚殤的反應,我有把握在登台表演之後改變他的主意。我心思算盡,若我斷錯,只能說是天不幫我。楚殤,我不計後果,陪你玩這場遊戲,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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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買賣


那錦繡莊果然有信,第三日早晨準時送來了我做的裙子,我從錦盒中取出看時,已是十分滿意了,她們竟能將我畫那裙子做到九成八的樣子,上身一試,竟無一不熨貼,絹花制的玫瑰也做出了神韻。我笑著稱讚金大娘,謝她把花兒做得好,她笑嘻嘻道:“是姑娘畫的花樣兒好,姑娘若真的想謝謝大娘,能不能把那花兒的圖樣讓給我們錦繡莊?”

        月娘在旁邊笑道:“喲,咱們姑娘這花樣兒竟能被金大娘那樣刁的眼睛瞧上,真夠面子的。”

        原來是想要我這花樣兒?切,想要我的東西,還擺出一副“我要你的是你的福氣”的鬼樣子,我頓時一肚子火,眼珠一轉兒,卻笑道:“金大娘這麼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榮幸之至,大娘喜歡,我便把這花樣兒贈與大娘便是。不過,大娘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這花樣兒我可不白贈。” 金大娘和月娘同時一愣,沒想到我竟然跟她討價還價,月娘不知我要做什麼,怕我說出什麼不利于她的話來,剛想張嘴,我看了她一眼,先開口阻住她出聲:“大娘得答應,以後用這花樣制出來的任何成品衣物鞋襪,以及照給花樣兒織出來的絲綢錦緞,按每月銷售額的百分之五的比例提銀子給我。”

        開玩笑,想佔我便宜,這是有版權的懂不懂?你想要就得花錢來買,這世上沒有東西是無價的,說那些個漂亮話,我也會。月娘沒想到我是說這個,一雙美目含著驚訝與歎服看著我,金大娘更是想都沒想到我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呆了半晌,呵呵幹笑道:“姑娘不去經商,真是埋沒了。”

        “大娘若是答應,我這裡還有些其它的花樣兒贈你,保証是你從來沒見過的東西,條件與我剛才提的相同,我還可以給你改良一下服裝的樣式,讓你錦繡莊做的衣服引領京城的潮流,生意一日千里。”我見金大娘臉一下綠了,趕緊補充,“自然,不會像我這件衣服這樣,呃……,特別,是良家婦女們穿得的。”
金大娘一愣一愣地看著我,突然“啪”地一聲拍了下大腿,笑道:“我做生意這麼久,姑娘是讓我金大娘佩服的第一個女子,好,姑娘既然這麼爽快,咱們就一言為定!”

        “言語豈能為定?”我輕笑道,“口說無憑,大娘還是與我立字為據的好。”

        金大娘又是一怔,顯然未想到我竟這般難纏,苦笑道:“若姑娘從商,必定能成一方大賈。不過,姑娘的提議,對姑娘的利益似乎更大些,若這些花樣兒的綢緞衣服賣不走,姑娘又怎麼賠償我錦繡莊?”

        賠償?果然是精明的生意人。我冷笑:“金大娘,我那些花樣兒白給你用,可未先收你一分一毫的銀子哪。大娘是聰明人,我這些花樣兒到底如何,你做這行的一定比我清楚得多,若真是無利可圖,你也未必肯與我簽約。何必要處處佔盡便宜?”

        金大娘被我一番搶白,倒也不惱,哈哈笑道:“姑娘果然厲害,好,我現在就與姑娘簽下契約。”
說著走到書桌前,提筆寫契約,寫了一半,突然頓住:“瞧我糊塗的,敢問姑娘芳名……”

        “白牡丹。”月娘脫口而出,阻我出聲。我頓時了悟,蔚藍雪這個名字,怕是不能在人前暴光的,我不知楚殤那盆水到底有多深,若硬要洩露身份,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白牡丹。我還紅芙蓉呢?我冷笑著看著月娘,對金大娘道:“卡門。”

        “什麼?”金大娘和月娘都愣住了,我緩緩一笑,道:“我說,我叫卡門,我在倚紅樓登台的花名。”

        “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月娘蹙了蹙眉,我露出神秘的笑容,“這是一個世人眼中的‘壞女人’的名字,你以後會明白的。”

        月娘定定地看著我,也不再強要我接受白牡丹那名字。金大娘寫好契約給我看,我仔細看了看內容搖了搖頭:“不對。”

        “不對?我可全是按姑娘的意思寫的呀。”金大娘奇怪地看著我。 我冷笑著諷刺她:“金大娘,你若像這樣做生意,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這契約上可寫明暸何時付款與我?你若要拖個十年二十年的,叫我找哪兒討錢去?”

        金大娘臉色一白,這才真的確定我不是好唬弄的主兒,強笑道:“那依姑娘的意思?”

        我想了一下,道:“需得註明錦繡莊每半月便結一次賬給我,你們的銷量份額我沒法掌握,所以得有個基數,就按你們給官府上稅的銷量份額來乘以百分之五的提成比例。不用拿現錢給我,用契約上的名字給我在錢莊裡開個戶頭,全存進去,存入錢莊時寫好契約,提款時須得……”想了一下,用密碼恐怕是行不通,得有個信物才好辦,我身上唯一值錢而別人又沒有的東西……,我伸手摸了摸脖子,有了主意,“提款時須得有人拿了這塊玉去,方能提錢。我每半個月都會去錢莊查賬,若是發現提不出銀子,大娘可別怪我……”

        眼波一轉兒,竟見到金大娘與月娘都瞪目結舌地看著我,金大娘結結巴巴地歎道:“姑娘的心思好生慎密,我金大娘是真的服了!”

“既如此,就按這麼寫契約,將這玉的形狀也畫上去。契約一式二份,大娘執一份,我執一份,另外,還得請個見證人一起在這約上簽字。”我轉頭看向月娘,笑道:“這見證人,便請月娘來做,可好?”

        月娘蹙著眉,點點頭,臉上神情複雜。金大娘重新寫好約,我檢查一遍,確認無誤,與金大娘互相簽上名字,蓋上指印。心中大爽,這下好了,我有了自己的小金庫,以後如果有機會逃出去,也不怕手邊沒錢。

        金大娘收好她那份契約,看著我苦笑著詢問道:“姑娘以前從過商?”

        “沒有。”我看了月娘一眼,她眼裡顯然也有疑惑,我一驚,糟糕,又忘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了。趕緊支金大娘:“大娘的錦繡莊應該很忙,就不耽誤大娘的時辰了。”

        “那家裡是從商的?”金大娘還不死心,我笑了笑,不語。這下連月娘都發話了,顯然是怕我暴露身份:“大娘也真是,幹什麼對我們姑娘刨根問底兒的?想從我這裡挖人?”

        金大娘笑道:“你肯放最好了,我錦繡莊若多個像姑娘這樣會打點的,是我金大娘的福氣。”

        月娘眼一沉,板著臉道:“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
送走了金大娘,月娘轉身看著我,面無表情地道:“蔚姑娘好本事,不用在倚紅樓賣身也能掙錢。”

        “那又如何?我本事再大,掙的錢再多,月娘也不會讓我贖身。”我嘲笑道,“不會連掙兩個體己錢花花,也不成吧?我這可不是在賣身掙的錢,不用分給你的哦。”

        “把你放到倚紅樓會惹這麼多事,是楚殤絕沒有想到的。”月娘知道我故意氣她,看著我,眼中隱隱泛著憂色,“沒想到不管是我那狂傲自負對常人不屑一顧的弟弟,還是世故精明在商場裡打滾多年的金大娘,都對你如此感興趣。蔚姑娘身上仿佛有種魔力,只要是見過你一面的人,都會不由自主被你吸引、為你著迷。前日僅聞你與鳳歌的彈唱,已引得人揣測紛紛,若是見了本人……”

        “若是見了我本人,才知道我不過是一個骨瘦如柴的醜丫頭!”我眨了眨眼睛,調笑道,“月娘這麼說,莫不是也為我著迷?”
她被我輕浮的表情逗得再也板不起臉,忍俊不禁輕笑出聲,點點頭,道:“不錯,我也對你感興趣。蔚姑娘本身就像是一個謎,充滿各種可能性,即使是……”

        她突然住了口,話峰一轉,強笑道:“蔚姑娘,這倚紅樓是我的心血,姑娘的心思,我猜不透,只盼你做什麼,都為我這樓裡這些無辜的姑娘們想一想。”

        她擱下這番話,轉身離開。望著她的背景,我心中騰起一股怒火。無辜!誰不無辜?難道我就不無辜?卑劣的人。怕我對你們不利,又不清楚我到底要做什麼,便裝個可憐,拿些弱者來墊背,抱無辜人的大腿往上爬,好讓我投鼠忌器么?我又氣又怒,月娘啊月娘,你當真是在檢測我的良心還剩幾分么?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真以為我有那麼多顧忌么?笑話!

        強忍住將桌上的東西拂地的衝動,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怒火。好在鳳歌的到來讓我的心情不再那麼惡劣,他帶來了我做夢都沒想到真會在這個時空擁有的東西,一把吉他。

        “不是說三日內未必趕得出嗎?”我的眼淚湧出來,溫柔地撫摸那熟悉的琴身、琴頸,好個“鬼手”巧七,果然是位鬼斧神工的能工巧匠,我拔上琴弦,一根根地調音。
“我一日催他三次,他想不快點做都不行。何況他自己也對這從未見過的樂器感興趣,還想親自來見見你這裝了滿腦奇怪東西的人哩。”鳳歌一直笑瞇瞇地看著我,好整以暇地靠到椅榻上,一副懶洋洋地表情,似乎在等待我拔響琴弦。

        “那你帶他來看我晚上的登台表演好了,我也很想謝謝他。”看來鳳歌跟那“鬼手”巧七應是朋友。我微微一笑,拔出一串音符,正是這兩日我與鳳歌練的曲子,鳳歌一直看著我,面帶微笑,卻不怎麼訝異吉他的聲音。我微笑著瞥了他一眼,嗯,心理素質果然很好么,我熟練地掃拔著琴弦,將曲子的想要表達的東西一古腦地傾泄出來,心中已決定,今晚一定要帶它登台。

        “果然這首曲子,用雪兒的吉他更能將那份熱情與不羈表達得淋漓盡致。”鳳歌微笑道,“看來我這樂師,是沒什麼用了。”

        “誰說沒用?”我橫了他一眼,“有鳳歌的琴音為我增色,我今夜登台,定能一炮而紅。”

        鳳歌微笑著,溫和的眼睛定定看著我:“雪兒真的那麼想登台么?我想不明白,雪兒為什麼一定要留在倚紅樓?為了成名?那不是你的性子。為何你要拒絕去我那‘浣月居’暫住,那裡落腳不比在倚紅樓強么?”
為何?我若敢答應你,還不怕楚殤殺了我?我雖然能勾動他一點情緒,但月家姐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比我重要得多,何況,他對我動點情緒,也不能說明他對鳳歌就一定沒有什麼心思,萬一真的惹毛了他,我可是見識過他整治人的手段的。兩相比較,住倚紅樓是明裡危險,暗裡安全,至少生命是安全的,若去了“浣月居”,誰知道楚殤會暗中把我擄到哪個地方去毀屍滅跡,我還能活么我?

        “誰說那不是我的性子?”我拋了他一個媚眼兒,嗲聲道,“人家沒准會攀上什麼達官顯貴,從此飛黃騰達,變成有權有勢的貴婦人呢。”其實我心裡不是沒存這樣的心思,若能攀上比楚殤權勢更大的人,我就不用再怕他了。可是,他連當朝宰相都可以做到一夜滅門,誰還會比他更有權勢,即使明裡的權勢大過他,那暗地裡呢?想到楚殤的那個什麼鬼門,想到他意欲的天下,我皺了皺眉。

鳳歌笑著搖搖頭,靜如明川的臉淡定無波,顯然只是把我剛才的話當玩笑,眼裡全是寵溺:“雪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鳳歌對我的包容,真的好似敦厚溫和的兄長。我放下吉他,笑著坐到他椅榻邊,側躺下,將頭枕到他的大腿上,心裡一陣柔軟:“鳳歌,你是我來到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他微笑著撫摸著我頭,我黑鴉鴉的長發散落他一身。望著他如春風拂過江南般溫柔的眼睛,我仿佛被蠱惑了,喃喃自道:“鳳歌還是我所見過的,最最美麗的人……”

        他的頭低下來,對我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我幾乎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裡滿臉迷醉表情的自己,近到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卻在隔著我幾寸的距離停住,默默地凝望著我。天啊,被這樣一個美人抱住,被這樣溫柔的眼睛盯住,被這樣曖昧的感覺罩住,還要不要我活?還要不要我活?我惡念橫生,一把勾上他的脖子。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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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卡門


那個,壞人好事兒的人是不是該遭千年厭?厭她厭她厭她!

        正當我準備意圖不軌、強吻鳳歌,月娘一邊門一來一邊道:“蔚姑娘,你要開始準備更衣裝扮了……”戛然收聲,月娘聲調驀地變得尖厲:“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不是我們在做什麼,是我正準備對人做壞事,被大人抓住了。我頓時滿腦黑線!結結巴巴說不出話,倒是鳳歌一臉坦然,懶洋洋地抬眼看著月娘:“我們在做什麼你看不到么?”

        “你……”又娘又急又氣,掩上門衝過來:“鳳歌,你平日怎麼荒唐我都忍著你,你怎麼可以對蔚姑娘動心思?”

        “我不過是來看看雪兒,有什麼大不了的?”鳳歌懶洋洋地刮了刮我的臉,對著月娘輕佻地一笑,道,“雪兒都沒說不讓我來,你還怕我將她吃了不成?”

        我怔了一下,唔……,有趣!鳳歌的表現,完全似個輕佻浪蕩的花花公子,身上全沒了剛才與我獨處時的清雅溫和。這姐弟二人的相處方式,倒也特別得很。我眼望鳳歌,眼裡閃過一絲趣味,配合地坐起身子,倚偎進他的懷裡,手指在鳳歌的下巴上輕浮地一挑,半真半假地嬌笑道:“也許呀,月娘是怕我把鳳歌給吃了呢?”她確實是怕吧?怕我將他們的壞事說給鳳歌知道吧?我偷瞥月娘慘白的臉,心裡大快,擔心死你、氣死你也是好的。

        鳳歌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似乎很滿意我們的默契,手指撫上我的頰,再探到我的唇上,聲音暗啞,語氣曖昧:“雪兒打算怎麼吃了我?”

        “這樣吃……,好不好?”我冷不防輕咬住他一塵不染的纖指,在舌頭裡一捲,瞇起眼睛,看到月娘咬緊了唇,冷著臉不看我,只對鳳歌沉聲道:“出去!”

        “我的手指真那麼好吃?”鳳歌輕笑一聲,更是將我擁緊,斜眼看月娘的表情卻是滿不在乎:“晚池,你別擺那種臉色出來,嚇著我的小雪兒。”

        我眼見月娘的臉色越來越鐵青,知她已到了忍耐的極限,再鬧下去恐怕討不了好,趕緊拉了拉鳳歌,笑道:“鳳歌,我也該作準備了,你先下去等我,可好?”

        鳳歌微微一笑,看也不看月娘,只望著我道:“好,我就聽小雪兒的,在下面等你。”

        看他掩了門出去,我瞥了臉色不善的月娘一眼,唇角帶著嘲弄:“你既那麼擔心我對鳳歌說什麼,一開始為何又引他來找我?”

        月娘怔了怔,似乎沒明白我說什麼,隨即恍然失笑道:“我不擔心你對鳳歌說什么,因為你說什麼,別人都會當你在說瘋話。”

        我愣了,這是什麼意思?月娘卻並不准備為我解惑,只是淡淡地道;“我只不過是擔心鳳歌這樣繼續浪蕩下去,日後我下到地府也沒有面目見我爹娘。”

        這又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完全聽不懂?我聽剛才月娘喝斥鳳歌那話,難不成鳳歌平日裡是很荒唐的?可是,我面對他時,完全感覺不到他有任何荒唐行徑呀?驀地想起剛剛鳳歌在月娘面前擺出的輕佻浪蕩樣,心中浮起疑雲,只怕裡面大有文章。

        卻由不得我想太多。我是真的要作準備了。月娘本要親自給我上妝,我擋住她:“我自己來。”

        我知道要把自己化成什麼模樣,好歹我在百貨公司也賣過幾年化妝品,化妝術還不賴,上輩子別的好處沒有,就是換了N個工作,多少學習了些生存技能,累積了不少經驗。可惜這古代的化妝品太少,我一邊勾出眉峰,一邊想。眉要挑高,飛入鬢角,看上去才夠冷豔;眼線為了今晚的舞蹈,勾畫得又濃又黑,讓我的本來就大的眼睛看起來更是亮得耀眼,顧盼之間皆是風情;將白色的香粉抹在鼻梁上,讓我本來有點塌的鼻梁看起來渾圓挺拔;用暗色的胭脂拉出鼻影,亮色的胭脂抹出腮紅;厚厚的嘴唇稍稍抹點胭脂就十分性感。我望著鏡子裡妖豔的美人,心裡有點遺憾,可惜沒有現代的各色眼影,轉念一想倒也罷 了,要是我頂個藍眼圈出去,沒准會被人當妖怪。月娘早就被我熟練和複雜的化妝術搞懵了,看著我說不出話來。我也不理他,繼續整理我的頭髮。從小便留長發,我知道怎麼把自己的頭髮收拾出最簡單又好看的髻來。梳妝臺上有一支極具古意的桃木釵,鳳尾形的釵頭,刻著簡潔但韻味十足的線條,是我之前讓月娘為我準備的。把釵拿在手裡,在那把烏黑油亮的青絲上一捲,再一捲,那發便也盤成個鳳尾般的形狀。這時候再將那釵輕輕用力,往發上一插,那髻便算盤成了。我用梳子將頭髮和髻挑得蓬鬆,再用些夾子固定,兩耳邊挑了些發散出來,用髮油擰得卷曲嫵媚,然後拿起了我請金大娘錦繡莊做的絹玫瑰,別了兩朵在髻旁邊,一個隨性的充滿吉普賽風情的發髻便完成了。

        最後,我換上了自己設計,錦繡莊為我特製的那條曾讓小紅、月娘和金大娘都有些目瞪口呆的長裙。紅黑兩色拼湊的長裙,紅色狂野耀目卻不刺眼,黑色冷漠傲然卻不沉重。大如波浪的雙層裙擺左側曳地,斜斜上升到右側,卻短到剛好遮住臀部,露出整條大腿,上身是低胸的V領,剛剛好露出一點點乳溝。腰收得緊貼住肌膚,多吃一點東西都穿不上去。從左肩到領口尖,綴著數朵絹紅的玫瑰,后領卻挖到了腰上,雪白的后背整片敞著,沒有一片布料。這樣的衣服,當然會刺激到古人的眼球和神經了。衣服上早就薰了我需要的香,那香味勾魂奪魄,會隨著香氛的放射方式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香調,在不同的時間使用時,能夠產生各種不同的魅力!        我脫下鞋子,在右腿上從腳踝開始,用一條細長的紅色絲帶交叉向上綁到大腿。另一條腿卻不管,只在腳踝上戴了幾條樣式古朴,綴著紅綠石頭和鈴鐺的腳鍊。在雙耳上戴上兩只銀色的大圓圈耳環。最後,才在兩只手腕上一邊戴上十幾條同樣綴著紅綠石頭和鈴鐺的手鏈,動一下便叮鐺作響。這些小東西,也是我之前讓月娘準備的。

        等我全副武裝,環佩叮噹地站在月娘面前的時候,我就像換了個人,如同一個神秘的吉普賽女郎,長裙流曳出奔放狂野的隨性風格,吉普賽的特質混融現代女性剛柔並濟的灑脫性格,與體內不安定的善變因子。

        我拋給月娘一個媚眼,眼神媚而不浮、星星點點、欲藏還露,讓人在心馳神迷處,卻仍覺高潔不染。月娘望著我,眼神中透出驚豔、狂喜、激動、佩服和不敢置信。我微笑著對月娘道:“我說了不會砸月媽媽的場子,你現在信了吧?”

        她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我望著她,一字一字道:“從今以後,這世上再沒有蔚藍雪。”不要讓這個美麗的名字,落在這污穢的青樓裡蒙塵,如果蔚藍雪在天有靈,也應該欣慰了。月娘一怔,我不待她開口,繼續道:“我用我初次登臺的歌曲,作我的花名,從今天起,我的名字,叫做‘卡門’!”

        是的,卡門。這個美麗的吉普賽女郎,這個令男人愛得發瘋又恨得發狂的妖精,她狂野、隨性、奔放、倔強、勇敢、自由、灑脫、真實,她是一陣風,任何人都別想困住她,即使你卑微地奉獻上你的愛情,她也不屑一顧。任何人都奪不走她對自由的渴望,跟著你走向死亡,她願意,卻不願意跟著你一起生活!

        這樣一個我深深喜愛的女子,這樣一個我深深佩服的女子,她的身上擁有前世的我所缺乏的一切特質。拋棄世俗的眼光,只為自己而活,是多少為生活所累的人心中奢侈的夢想?是的,我要做卡門!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做卡門!

        我赤著足,站在大廳舞台正中的大鼓上,漠然地掃視全場,我知道他們看不到我,舞台上一片漆黑,但我卻能隱約地看到他們,大廳的圓桌上有微弱的燭光,兩旁的兩排包廂有的開著窗,垂著簾,也有的掩著門窗,從門窗縫中透出絲絲搖曳的光線。我看不清那些嫖客們的臉,卻能感覺到那些猜疑的、興奮、玩味的目光,倚紅樓新來的神秘姑娘,歌藝之絕,竟引得天曌皇朝第一樂師月鳳歌為其伴奏,聲名是早已傳了出去,今 晚更是有月鳳歌為其初次登台助威伴奏,更是引得眾人揣測紛紛,不知道是那漆黑的舞台上隱藏了怎樣的紅顏?        突然感覺到有一種熟悉氣息扑面而來,像覓食的鷹,鷙猛的雙眼如千年冰霜,我順著感覺抬眼望去,毫不意外地在右廂第一間包房的窗內,看到楚殤。

        我的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

        “砰……啪……”一顆煙花在我身後竄上頭頂,在我頭頂上方炸開,金色的煙花如雨,紛紛而落,映亮我妖豔的笑容。看清我穿著的眾人倒抽口氣,紛紛驚訝地叫出來,我掃了一眼楚殤,他臉如寒冰,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熱情洋溢的卡門舞曲響起,隱在舞台上的大大小小的燈籠不知用什麼方法“??”地點亮,舞台忽而亮如白晝,忽而又暗如黃昏,我站在鼓上,伴著明快的節奏,我的腰部、胯部和臀部都開始扭動起來,手腕和腳腕的鈴鐺發出細碎的響聲。妖媚的眼神掃遍全場,前奏響完,我仰臉傲視台下的男人們,擺了一個誇張的“S”形,手裡一朵嬌豔的玫瑰指向他們,暗啞的歌聲魅惑地響起。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台下鴉雀無聲,聽清歌詞的嫖客和姑娘們都瞪大了眼,仿佛是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又仿佛不敢相信我竟唱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歌詞。我在心底冷笑,我要的就是這效果。我的眼神熱情挑逗,勾人魂魄,嘴裡卻繼續唱著這對他們來說過於瘋狂的歌詞。

        什麼叫情?什麼叫意?

        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己!

         什麼叫癡?什麼叫迷?

        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我柔和地扭動腰肢,動作很美,很柔,看著台下的男人紛紛抽氣,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視覺上的衝擊讓他們回不過神,還是聽覺上的震憾讓他們發傻,我挑逗的眼神掃過他們的面容,微微一笑,那笑容像一朵妖異的花,盛開在我的臉上,妖豔的香撲滿全場,我繼續唱。

        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拋棄,不怕你再有魔力!

        我繞著大鼓歡快的舞著,紅豔的身影像一把火,抖肩、扭胯、旋轉,翻飛的舞裙下是我修長雪白的腿,眾人完全被吸引住了,都呆呆的望著我。我偷偷瞥了一眼楚殤,他冰冷的眼中帶上了一絲壓抑的怒氣。呵,我要的就是這效果。“砰……”又幾串煙花從舞台的四角竄上半空,“啪……”地一聲在我頭頂炸出炫爛的煙花雨,繼續魅惑眼前失了魂兒的人群。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我和舞台融成一片,就像一個忘情舞動的精靈,身體舞動得越發地興奮,越發地靈巧,越發地嫻熟,突然一個漂亮的回旋,我彎腰拿起藏在大鼓后的吉他。吉他熱情的琴音在廳內回響,從未聽過如此別致琴音的人群頓時瘋狂了,好多人都已經從座位上站起,湧向舞台邊緣。

        什麼叫情?什麼叫意?

        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已

        什麼叫癡?什麼叫迷?

        簡直男的女的在做戲!

        動感的舞姿,妖嬈的身軀,魅惑的歌詞,間雜著幾個歌舞劇的性感動作,引來人群的驚呼,台下有人開始喝彩。我瞥到楚殤夜一般深沉的眼中有壓抑不住的狂怒,我妖媚地笑著,拋給他一個媚眼,輕啟朱唇。

         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氣!

        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裡!

        伴著這兩句只有楚殤才明白其真正含義的挑釁歌詞,我手中的玫瑰順著楚殤的方向扔了出去,引來人群的驚叫歡呼,許多人紛紛擁搶那朵玫瑰,我在激昂的伴奏中唱出最後那句高音。在魅惑的舞台正中,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我傲然獨立,睥睨著台下的芸芸眾生,如同一朵盛開的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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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楚公子!”有人開始在台下八卦,“沒想到從來到倚紅樓只找月娘的大財主楚公子,今天居然也為這位卡門姑娘一擲千金!”

        四周鬧哄哄地,月娘的臉色發白,一時竟什麼話也說不出。我微笑著,抬眼看著楚殤已經從他的包廂中走出來,眼中有騰騰的怒火。黃金一千兩,超出我的預想太多太多,楚殤呵楚殤,我在你心裡,身價已經這麼高了么?我轉過頭,望著鳳歌的眼,輕輕將手從他手心裡抽出,輕聲笑道:“看來,你今天帶不走我了呢。”

        鳳歌沉靜的雙瞳帶著莫明的光,對上楚殤的眼,面無表情,半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下舞台,離開大廳,拂袖而去。大廳裡的人為眼前這突然的變故驚住了,一時全場無聲。

        我看著楚殤冰冷的臉,他泛著怒意黑眸,唇角泛出笑容,柔聲道:“楚公子如此高價競拍得勝,卡門無以為報,願為公子獻上一首歌,聊表謝意。”

        喝彩聲此起彼伏,眾人以為又有豔舞可看,皆精神大振,楚殤的臉色卻在聽了我的話之後驀然變得更黑,不待他發作,我已坐上大鼓邊緣,懷抱著吉他,拔出一串音符,雪白的裸足懸在鼓邊輕晃,腳上的銀鈴發出細脆的聲響。        眾人沒想到我只是安靜地坐著拔琴,沸騰的喧嘩漸漸安靜下來,我定定地望著楚殤,一眨不眨地凝視他的眼睛,望到他的內心深處。簡單的前奏過後,我清亮純靜的聲音悠然響起。唱《卡門》時我的聲音故意帶上了一絲沙啞,現在正是恢復我本色聲音的時候,幹淨、自然、不含一絲雜質,有如天籟,讓人聞之不敢呼吸。我在心中感歎,蔚藍雪的聲線還真是好啊,這樣美好的聲音,最適合我現在唱的這首歌。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在我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

         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的眼睛靜靜地與楚殤對視,他眼裡的怒火漸漸熄滅了,聽著我一句句清雅柔軟帶著些感傷的歌詞,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了。我微笑,楚殤呵楚殤,如果我的豔舞可以激怒你,我的輕歌可以安撫你,如果我這麼輕易就能左右你的情緒,這場遊戲,你還有贏的機會么?
         最後一個琴音從我指尖滑出。歌已完,聲已絕,眾人仿佛仍沉浸在這從未聽過的絕美音樂裡,一時,竟無人出聲。楚殤向我伸出右手,唇角勾出柔和的線條。我微笑著抱著吉他跳下大鼓,舉步欲向他行去。

        “黃金,一千一百兩。”安靜的大廳裡冷不防響起一個清朗宏亮的男聲,眾人訝異地向出聲處看去,只見舞台左廂首間包房一直關著的門此時打開了,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站在門口,微笑著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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