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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發表於 2009-2-6 18:02 只看該作者
小雛菊
> 小雛菊,一直是聖潔的代表…
>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
> 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
> 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
> 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
> 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
> 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
> 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麼的新奇,那麼的好奇。
> 第一次聽到髒話,是在電視上。
> 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
> 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
> 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
> 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
> 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 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麼黑暗、邪惡…
>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
> 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
> 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
> 「幹!你他媽的在跩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
> 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
> 「你他媽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跩,怎麼?檳榔汁嫌髒?」話一說完,
> 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
> 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
> 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
> 紅色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
> 「老大!」
> 「老大!」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幹!砍死他!」
> 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
> 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
> 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
> 這一仗,他是輸了。
>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
> 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 群毆!
> 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
> 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裡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
> 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
> 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 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警察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
> 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
> 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
> 沒人了。 > 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 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
> 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到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
> 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
> 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
> 如果、那麼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
> 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
> 而他呢?
> 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 教室外面幾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
> 「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 「誰是成哥?」
>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 我沒有什麼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
> 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
> 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
> 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
> 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還有點淤清,手上也還吊著石膏。
> 這麼彆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
> 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
> 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
> 怎麼…怎麼今天看起來有點帥?!
> 「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鍊,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
> 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衝進了教室
> 「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他輕蔑的一笑,看了我一眼,
> 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
>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
>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麼認識的。」
>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
> 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鍊,
> 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
> 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
> 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
> 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
> 暑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
> 我不禁一楞,什麼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
> 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繡著我的名字,
> 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 「你老大是誰?」
>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
> 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
> 「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
> 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
> 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
>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 心,被他載往和家反方向的令一個方向去…
>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
> 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
> 怎麼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蘿蔔頭嫂子來嫂子去。
> 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髒話。
> 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 李華成。
>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暑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
> 莊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在我上下課,怎麼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
> 也許這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
> 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
> 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
>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再高二的階段。
> 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
> 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
> 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
> 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
>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
>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
>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髒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
> 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髒話,他會盡量少講;
> 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麼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
> 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
> 他怎麼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
> 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麼可以挑剔。
> 「小~雛~菊~」聽到這種噁心巴拉的叫法,
> 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成華的最佳幫手───歐景易。
> 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哪三個小雛菊叫的讓人雞皮肐搭掉滿地。
> 歐景易染了一頭金髮,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頭,
> 他一臉笑嬉嬉,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學校的危險。
>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 「哀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
> 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
> 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
> 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麼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的辣椒小女生。」
> 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髮,
> 把我拉進懷裡「幹嘛?」
> 「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髮。
>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 「今天是我生日。」
>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茍同的搖搖頭。
> 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革命。
>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隻牛。
>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 和誰?
> 班上的女同學。
> 早點回來。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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